宋念光带着他走到人行道上，人流从相反的方向和他们擦肩而过，光才注意到其实人类的神态和形态都有很多明显或是微小的变化。

“怎么样，是不是视角很不一样，以前大部分都在看别人的裤管吧，毕竟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现在这么高了。”她用两只手比划着，很开心的样子。

光沉默了一会，目光停在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为什么他的头发是白的。”

宋念光笑了一声：“你的头发不也是白的。”

“可是他看起来，和你，和我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快要死了。”

宋念光愣住了：“什么？”

光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再过不久，那个人就要死了，自然而然地走向死亡，在我的那个世界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个老人蹒跚着逐渐离他们远去，而她才慢慢理解了他说的自然而然地死亡是什么意思。

“你那个世界里没有死亡吗？”她问。

他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才确定地说：“有的，妖怪也会死，只是他们的生命只能终结在别人手上，如果没人杀死他，那他就会一直活下去。”

宋念光听了，忍不住感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挺公平的。”

“为什么？”

“我们人类，会长大，会老去，生命的唯一归宿就是死亡，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人类老去的样子，也是人慢慢接近死亡的样子。”

“我们的一生太短暂，想做的事情往往到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还有很多，而你们虽然长生，但永远也不会终止的时间，不断重复的喜怒哀乐也一定让你们对生命感到厌烦吧，活着却像死了一样。”

她对着困惑的他眨了眨眼：“抱着希望而短暂的一生，绝望却不会结束的一生，我还真选不出来哪个更煎熬。”

光说：“我想，应该是后者。”

“哈哈，我偏偏觉得是前者。”她咧开嘴角。

他眉眼蓦地温柔了一些：“那么，你也是从这么小开始长大的吗。”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那个孩子的羊角辫在空中一晃一晃得充满了活力。

“对啊，我会长大，会老去，有人说过，世界上的某一个灵魂消亡的那一刻，就会有另外一个灵魂降生在此，你没想过生命也有周而复始这样的形状吧！”所以，我也会死的哦，光。

“嗯，很奇妙，我以为是一条直线的东西竟然可以变成一个圆。”她小小一只的样子，一定也是这么可爱，这么温暖。

光突然朝她伸出手。

宋念光看着他，眼神疑惑。

“牵着我，就像他们一样。”

“他们……那是情侣啦，如果不是情侣的话，一般情况下一男一女最好不要牵手哦!记住了吗？”宋念光有些尴尬地解释，这家伙观察得干嘛这么细微啊。

“我们不是情侣吗？”他皱起眉头，不喜欢她和他有一丁点的距离。

“情侣是互相喜欢的人……不是我……”她一呆，然后有些慌乱。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他打断她，望进她的眼眸深处，像要探寻什么似的。

心重重地在胸腔里跳了一下，喜欢吗，她真的喜欢他吗。

“走吧。”

她躲开他的目光，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去。

光眼睛看向他们交合的手，她是喜欢他的，一定。

宋念光告诉他，过马路是红灯的话一定要等绿灯再走。

宋念光告诉他，交通工具有许多种，但是坐公车的话一定要先投硬币。

他们坐在公车上，宋念光看着窗外发呆，光觉得这个速度太慢，他说：“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诶，不是说了要你体验做一个人类的滋味吗，人类没有翅膀，是不会像你一样那么快的哦，就像现在的堵车，急迫的时候正好碰到红灯，带伞的时候不下雨，下雨的时候没带伞，这种小小的不如意在人类生活里都是家常便饭，习惯就好。”她说着，拉住他要站起的身子。

他唇线抿起，还是坐了回去。

两人下了公车，眼前是一条人声鼎沸的购物街，宋念光一脸灿笑地说：“虽然你能变化出衣服，但作为人类，还是需要有几套换洗衣服的，今天主人我就大大方方地全给你买齐了，不要太感谢我！”

本来不太高兴的嘴角从耷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