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姥姥也在,隔着的一间分成两个部分的房间里,我看到了那天仓皇跑出家门的妈妈。
当警察带着蓬头垢面,嘴里还在咦咦呀呀说个不停的妈妈出来的时候。
姥姥又一次昏了过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还是先前那个漂亮的妈妈。
我分明听见妈妈嘴里嘟囔着的是“我没有杀徐安然,是他自己摔倒的,我真的没杀人…”
刹那间,天旋地转。
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我,我想我肯定是在做梦。可是头上的痛觉生生断送了我这个想法。
不一会儿,房里便只剩下两个威严的警察叔叔。看见他们踌躇的样子,大概是不想把如此残忍的事实全部强加到一个孩子身上吧。
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职责,沉默了一会。
比较年轻的一位警官探寻的问到“徐烟小朋友,你还好吗?”
我凄然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神智清晰。突然就发觉自己一直就有着独挡一面的模样。
虽然无助,绝望的背后尽是苍凉。可是我早已练就了一副伪装,谁也猜不透我在想些什么。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这个怪异的小孩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说你们想知道我什么就问吧。
接着就是惯例的询问,然后是做笔录。我没有隐瞒什么,实事求是的将事实全盘托出。
自始至终,我的表现都不像一个正遭遇着爸爸死了,妈妈疯了这样变故的孩子。没有悲痛欲绝的样子,甚至有些…冷血。
当两位警察叔叔完成了他们的工作,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相视后,目光锁定在蜷在病床上我苍白的脸上。
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是怜悯,惊异,无奈的,我没有抬头去看。
许久许久之后,我听见了空旷的病房里飘荡着我隐忍的哭声、警察已经走了,而我耳边响起的仍是他们临走的时候的话:你妈妈在精神病院里失足掉进了人工湖里,溺死了。而你姥姥听到着个消息,年迈的她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再一次昏厥过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我听见我的世界一点一点崩塌的声音。
他们都死了,所有跟我身上流着相似血液的人。他们都死了。
爸爸躺在血迫里睁着眼睛的样子,妈妈疯疯癫癫,没有神采的瞳孔,姥姥灰败,失去生机的脸庞。都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放大,清晰。
他们把我的世界都毁灭掉后,把我一个人遗忘在这世间。我听见自己哭哑的嗓子发出野兽般深沉的呜咽声…“你们…怎么能这样狠心…”
当我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看向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窗外是一片阴霾,青墨色的天空仿佛就像死神张着血盆大口似的。
我的头很疼,针扎般的疼,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走出这个病房,在经历所有亲人一瞬间逝去后再次看到众人鲜活的脸庞。
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我徐烟,没有勇气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苟活下去了。
我走向不远处的柜子,眼睛里只有放在第二层的那把泛着银色光亮的刀子。
手里握着那把水果刀的时候,顿时萌发了想要去外面走走的念头。
我把刀子塞进口袋,用冷水洗了把脸。
镇定自若的走出病房、走出医院。
没有人注意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