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沉迷修仙之道,听从方士卢生之言,于咸阳宫外各宫殿间架起复道,该朕为真人,并下令,泄露其住所者,杀无赦。
姬婉于君安殿中住了许久,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没了盼头,没了希望,只剩下心中的执念,这一天天的,就是在等死。有时候,出院子走一走,再回去。她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比如君安殿,变得冷清了。时常的来的人,扶苏,嬴政,胡亥,他们都没有再来过。君安殿的老人都不见了,在这里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姬婉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或许是因为自己失宠了,侍候的人少了很多,他们对着姬婉,也不似先前君安殿先前那些宫人般好。
姬婉知道自己的衣服首饰都被侍候着的宫人们悄悄拿走了许多,如今自己穿的,戴的,都是极为的简朴。即便是这样,姬婉也没有心情再管了。时间久了,那些宫人们胆子也大了起来,渐渐的,这君安殿竟是被他们搬空了。如今若是有个人再来,定是大吃一惊,怕是走错了。可是,姬婉却是毫不在乎,他们给什么,就吃什么,穿什么。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君安殿里,只剩下那柄瑟,被她整日的抚摸着,却是没有再弹奏过。见她整日的呆在君安殿,鲜少出去,宫人们也怠慢了起来,这君安殿竟是十天半月都不曾打扫一次。殿里的帘子也不曾拉起来,这殿里整日不见光,黑漆漆的一片。
整日,闭了数月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姬婉走了出去,身上穿的是多年前的旧衣衫,头发散着,脸色苍白,浑身透着一股病态。当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姬婉眯了眯眼睛。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那阳光刺眼的很,这么一下子,便流出了眼泪。即便是这样,姬婉还是想要出去走走。有多久没有被阳光照射过了?她已经不记得了,甚至于,都忘记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记不清了,可是,她好像再试试。眯着眼睛,眼前花得很,那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着。抬起头,看不清,可是,却是想要仰望这蓝天,想要拥抱这阳光。那复道就在这头顶,她竟是记不清有没有这东西了,在那儿站着,仰着头,看了很久。
嬴政自复道而过,下意识的,往下一看,竟是有些愣住了。那园中站着的人,是谁?
“这里,是君安殿?”
赵高一顿,道:
“是。”
陛下停了下来,宫人们哪里敢再走,一个个跟在身后。只是都竖起了耳朵,打起了精神。只有跟在嬴政身边的人才知道,陛下从未放下过姬夫人。他们时常从这条复道走过,陛下却从未停下过,今日一停下,便见到姬夫人。难道,这就是缘分吗?他们只是静静的等着陛下说话,说也不敢再说什么。谁也不知道,嬴政现在有多难过,在他见到姬婉的时候,他的心,在疼。什么是疼?自从将扶苏送走后,他已经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原来啊,这世界上,还有疼,这种感觉。原来,疼,是这样的感觉啊。嬴政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陛下?”
赵高察觉不对,这次才抬头看了嬴政一眼,这一看,便吓坏了。
“陛下!您怎么了?”
赵高你上前,扶住了嬴政。过了许久,才听到嬴政的声音。
“赵高。”
他的声音很抖,恨抖,颤巍巍的,带着恐惧,和无奈,还有,恍然大悟,再剩下的,便是满腔的疼和难过。
“奴才在呢,陛下,奴才在呢。”
赵高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担忧,嬴政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那指甲,便像是要陷进肉里一般。那脸色苍白,冒着细汗,整个身子冒着一股寒气。他慢慢的转过身,眼中泛着泪花,却是隐忍着,隐忍着,隐忍着,直到这眼中都泛着微黄。赵高见了,心中一惊,转瞬,便又泛起了浓浓的恨意。他恨,深深地恨着姬婉。只要见到姬婉,嬴政便会难过,便会伤心,每一次见到姬婉,都是这样。姬婉为何不去死?为何不去死?这满腔的恨意,便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都冲向了姬婉。
“原来,朕还会痛啊。”
他称的是朕,不是真人,是朕,这是自他改称真人以来,第一次自称为朕。
痛,竟是忘了,痛,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姬婉望着上面,望着那多出来的东西,望了很久,即便是她有些恍惚,看不清。
“哎呀,夫人,您怎么跑出来了啊!”
那打着瞌睡的小宫女醒来不见了姬婉,心下便慌了。即便她如今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个夫人,而且这常公子可是她的儿子啊。若是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