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偏厅,丫鬟们端着早膳鱼贯进来,放满整整一桌,又陆续退了出去。老祖宗对秋蔓说:“不用你侍候,你也去吃早饭吧,留个小丫鬟在门外就行了。”
秋蔓应声退出,老祖宗低声问甄世弘:“那人当真是昨晚回来的?”
甄世弘喝了一口粥,点点头说:“听说确实如此,跟着安王一起班师回来的。”
老祖宗默然片刻,说:“哼,他倒是有了本事,跟安王都攀上交情了。”
“不只是交情,我听说他现在就是安王麾下亲自指挥的十字军里。”
老祖宗纳闷地问:“原先不是听说在尹将军的西路军吗?”
甄世弘摇摇头,说:“什么原因,我也是不清楚呀!”
“弘儿,你多留个心眼,瞧瞧他跟安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他母亲的事,他恨我入骨,如果翅膀硬了飞回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母亲不用担心,有孩儿在,定不会让他乱来。”
正说着,门外小丫鬟传报:“老祖宗,三老爷来了。”
老祖宗收敛脸上的担忧之色,堆起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大踏步进来的甄世峻。
甄世峻也收敛方才的杀气,跪下向老祖宗行礼。“孩儿给母亲请安。”
“好孩子,起来,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老祖宗离座扶起她,慈爱地打量着他,“高了,结实了,也黑了,都快认不出来了。你这个狠心的,一走六年,都不回来一趟,可知道我日夜提心吊胆的,老侯爷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老侯爷交待呀?阿弥陀佛,幸好你终于平安归来,以后乖乖地呆在京城吧,军中的差使还是辞了吧,咱们诗书传家,不兴这套打打杀杀的。”
话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眼角都湿了,似乎真的为眼前人担着心。
甄世峻也隐隐红了眼圈,说:“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老祖宗掏出手绢,抹抹眼角,说:“既然知道我担忧,便不应该偷偷去西北投什么军。咱们甄家虽说不是公侯郡王,也是百年世家,家大业大,不用学没有出路的平头百姓,讨这个刀口舔血的日子。便是你没有才能,也有你一份家业,一辈子吃穿不穷。何况你还是个有才的,老侯爷在世时,常说你将来是琼林宴的簪花郎,如今却……”掩出嘴巴说不出话来。
提到离世的父亲,甄世峻也黯然流泪,说:“母亲埋怨的对,是我辜负了父亲的希望。”
甄世弘则扶住老祖宗的肩膀说:“母亲,快不要难过了!如今三弟好好地回来,且又挣下一份军功,也是为我们甄家长脸了。父亲泉下有知,定也感到欣慰。再说,好好一个团聚日子,搞得哭哭啼啼,反而不美了。”
甄世峻抹掉眼泪,附和地说:“母亲,大哥说的是。战事已平,以后孩儿也不会再去边疆,一定在母亲膝下尽孝。”
老祖宗一听这一位打算尽孝膝下,真的想要哭了。甄世弘又好言好语劝慰,她趁机收了眼泪。
三人分别坐下,又叫进小丫鬟添了一双碗筷。老祖宗挟了菜放在甄世峻碗里,说:“峻儿,多吃点,我听说军营吃的都是粗粮,也难得你居然没错,还长胖了点。”
“谢谢母亲。”甄世峻挟起菜放进口里,慢慢地咀嚼着,忽然想起自己母亲被毒死后,被迫离开家门去西北投军的路上,因为钱财耗尽,什么都吃过,农家的猪食、田里的耗子、山里的野果子……
他正想的出神,听到甄世弘在叫自己:“三弟,三弟……”
甄世峻凝神说:“大哥请讲。”
甄世弘问:“我原先听说你在西路军,怎么这回倒是跟着安王一起回来的?”
甄世峻说:“半年前,西路军与十字军一起在镇戎迎战北戎敌军,我与安王曾并肩作战,而后安王调我去他麾下。”
“便是安王身先士卒,歼了戎敌十万人马那一战?”
“正是。”
“十万人马?”老祖宗说,“阿弥陀佛,今日我杀你,他日你杀我,何日是个头?”
甄世弘知道老祖宗不喜欢血腥,说:“母亲放心,经此一战,戎敌伤亡惨重,短期内都不会犯我大周。”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听打杀就心悸。弘儿,你还给峻儿找个衙门里的差使吧。”
“母亲不必着急,三弟这才刚回来,且让他好好歇息歇息。”
“是这个理。”老祖宗想了想,吩咐小丫鬟,“去把曼华和秀平叫过来。”
小丫鬟出去,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