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韩珞成应酬完回府,又安抚过韩幼筠,身心俱疲,已然不想再面对萧兰君,便回了书房。一开门,燕皓便神神秘秘地把房门关上。末了,上来行了个礼:“殿下,今天叶掌柜有些东西托我给您。”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呈给他。
韩珞成以为这些物件同和亲一事有关,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打开来看——却只见一条尾缀着玉色流苏的锦发带和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獬豸白玉印。燕皓忙补充道:“她说,殿下及冠,她不能亲自来贺,便殿下公子这两样小物件聊表心意。”
韩珞成愣了,拿起那獬豸白玉印来细看——这块玉几乎没有瑕疵,洁白温润,当是玉中上品。以獬豸为印纽,四个小篆“玉汝于成”极为细腻,雕工精湛。可见虽然只是小小一方印,造价却必然不低。
更重要的是,獬豸代表明辨是非、公正不阿,这就是他对当下官僚的期望。只是如今绝大多数人,呵,不贪赃枉法都已是难事了!
“玉汝于成……玉汝于成……”他盯着那四个字细细地看,末了,叹道:“桓微知我!”
“这两样本来是用木盒装在一块的,只是那盒子太过显眼,我怕半路遇上皇妃被她疑心,倒说不清了。就把盒子给了门童,单把东西带进来了。”
“嗯,你做得对。按照皇妃那个性子,若是让她发现别的女人给我送东西,只怕难说。”韩珞成想起初到坤京时,与叶桓微相会,有一名歌女侍奉在侧。后来叶桓微来报:那名歌女被喂了哑药,不由得毛骨悚然——虽说并不一定是萧兰君所为,但毕竟不得不防。
“对了,他还嘱咐说,尽量加深小公主和那个蒙面人的联系。”“嗯,我知道了。”韩珞成点点头道:“你且去休息吧,这两天估计是轮不到咱两忙了。”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和那小王爷多多交流吗?”燕皓不明就里,自然是满心疑惑。
韩珞成笑了笑说:“我自有道理,你且去吧,把小玉叫进来。”
“诺。”燕皓见自家主子开始除去外袍,知道他也是倦了,就没再问,默默退下了。
韩珞成把那印章挂在笔挂的木雕龙头上,欣赏了一番,颇为满意。
恰时,小玉进来了。问道:“公子,要睡了吗?今晚不到皇妃那儿去了?”
“我累了。”韩珞成索性走到床边坐下,说:“你叫一个侍婢去告知皇妃吧,给我更衣。”
“诺。”小玉闻言,便先派人去了,又把炭火烧旺起来,这才上来帮他脱衣服。
“公子不知道,今日公主殿下可是吓傻了呢!皇妃和郡主安慰了她好久,又点了安神香,才让她安定了些。”小玉也不知其中缘故,心中只是可怜韩幼筠: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又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哦?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韩珞成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却见小玉点点头说:“阖府上下,几乎都知道了。”
韩珞成心里一凉:该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吧?忙制止了小玉的动作说:“给我更衣,我要去昭兰苑!”“怎么又要去了?”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别管,赶紧叫人去把那小丫头追回来,再帮我换好衣服!”
“诺。”小玉见他急了,忙叫可靠的小厮跑着去追。
今天韩幼筠遇险一事,本就蹊跷——然而究竟如何蹊跷,却只有自己和叶桓微知道。
他刻意订了三个小包间——这还不是普通的包间,而是梨花台的包间。连散座都一票难求的梨花台,又是如何一下子给他留出三个包间的?他特地叫韩瑜卿去订,不仅仅是做给唐境看的,也是为了做给萧兰君看的。
而昨天他突然把衡安郡主请回京中,更是如此——若不是叶桓微安排,他也断然没法把衡安郡主请回京中,住在老衡安郡主府,还特地在他请衢北使团出去看戏时带韩幼筠出来看戏。
他更是没想到叶桓微敢派人惊了马,也没想到严铭昊身边的那人便这么冲出去,救下了韩幼筠——其中盘根错节、巧妙非凡,但凡失了一环,这件事都不能算是成功。
然而这种种巧合在旁人面前都觉得无关紧要,但若是被皇帝听去,便不好说了——毕竟萧兰君是皇帝的眼线,如若皇帝想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给他安排好了梨花台的票,想来他也是拦不住萧兰君发现叶桓微的。
待换齐整衣服,一边系好披风下台阶,便看到那小侍婢已经被追了回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匆匆往昭兰苑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