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目盲,自我有意识起,就每日被浸在药池里。
我看不见任何的事物,能触摸到的,就只有冰冷沁骨的毒药,每日每日,都会有人向水中加入不同的毒物,有冰凉的死物,也有不断嗜咬我皮肤的毒虫。
我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名字。
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唯一能让我意识到时间流逝的是耳边偶尔捕捉到的清脆而有生气的声音。
我感到好奇,我开始想象,那发出清啼的可爱小东西是什么模样,偶尔我也会摸索着趴在水池的沿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每日每日,一成不变。
时间慢慢的流逝,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我游荡在水中,细细的听着外面变得杂乱的脚步声已经人们的哀嚎。
来看我的人,越来越少。也不再有人,向药池加入东西,不用忍受痛苦的我,开始庆幸。我趴在冰冷的池边,近乎享受的听着外面的痛苦的声音。
等一切寂静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鸟儿声音也早已经消失。
慢慢的,我开始感到寂寞,开始感到恐惧,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的耳边响起了不同的脚步声。
“你就是苗疆藏着的圣物?”
是不同的声音呢,低沉而又带着淡淡的冷意,我张口,发出咿咿呀呀声音。
我听到他的笑声。
“原来还不会说话吗?”
他将我抱起来,我窝在他的怀里,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另一具身体传来的温度。
“茕茕孑立,以后,就叫你茕姬吧。”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学会了穿衣,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有了一个“人”该有的模样。
他让我叫他“父亲”,我疑惑,他抚摸着我的头,淡淡笑道:“你的族人全都死了,而我是抚育你的人,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一个。”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跟着父亲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直到某天,我们来到青石镇,那个破败荒芜的小村落。
我跟在父亲的身后,鼻尖嗅到的只有血肉腐败的臭味,耳边萦绕着人们的痛苦的哀嚎,习惯了一点点温暖的我,开始害怕,这里一定是地狱。
夜晚,我的手腕被利刃划破,冰冷的血液沿着手指缓缓滑下。
我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模糊,“父亲?”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丝毫的关心,还是如以往的冰冷。
“没。”我沉默,将到嘴边的痛呼咽进肚里。
我睁着眼睛,耳边是水滴沉闷的声音,恍惚之间,我觉得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又黑暗的地方。
“父亲,你会将我丢弃吗?”
“傻孩子,我怎么舍得将你丢弃。”
旧的伤口愈合,又留下新的疤痕,父亲让我喝下草药,每到傍晚,割开我的皮肤,流出更多的鲜血。
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的血,可以救人。
父亲成了青石镇的恩人,被当地的百姓奉为神祗,我们住进了大的府邸,不必继续流浪。
生活又恢复平静,我依旧在黑暗中依附于父亲活着。
直到遇到苏霖。
他温柔,有礼,声音清冷却又不让人觉得傲慢。
干干净净的少年,对任何人,似乎都是真心相待。就如清冷高雅的兰花一般。
我遇到过太多的人,也经历过太多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双目失明的我,在别人眼中,只是个可怜的瞎子。嘲讽讥笑,欺辱利用,可怜施舍,我都明白,但也不说,就像我是瞎子一样,为了避免惹出更多的祸端,更多的时候,我选择做一个哑巴。
但只有他,愿意将我当做普通人一样,不曾轻视,不曾可怜,有的只有恰到好处的关心,以及朋友间的安慰。
习惯于黑暗的我,开始渴求光明,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
苏霖就像是那只小鸟,突然闯进泥泞而又深邃的黑暗中,我的心不再平静,我开始幻想着他的样子,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翩翩少年,还是平凡普通的男子。
我想要了解他,想要靠近他。
我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我只知道,他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
见到他的第一个夜晚,我又再次听到了记忆中的鸟叫声,我蹲下身子胡乱摸索着,温柔的捧起地上的小鸟,轻轻在耳侧蹭着,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