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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成对2008年发生的事情记忆尤其深刻。那一年,除了宝贝的朱琪琪给他“下”了个蛋蛋外,那年八一,猫科动物的她,还把他给“欺负”哭了。
和大多数老自一样,B城喀喇战友沿袭了过建军节的习惯。李国成记得那年的聚会,是7月31日晚上举行的。
那天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午夜,当他步履不稳回到家里,看到琪琪还坐电脑前忙碌。他走过去,揽住她臂膀,哈着满嘴酒气凑跟前:“都说不等我嘛!”
“搬把椅子过来,我送你个小礼物!”
“我就椅子!说,啥礼物?”把朱琪琪拉起来,李国成一屁股坐了上去。
朱琪琪看他一眼,坐了上去,然后,手握鼠标啪啪几下。屏幕上,跳出一个精美的页面,随之音乐也响了起来。
“老公,节日快乐!”
这是朱琪琪第一次喊他老公,李国成有些混沌的大脑,顿时清晰无比。原本她一直连名带姓喊他李国成来着。他还来不及咀嚼称呼带来的惊喜,紧接着却突然听到了那长在心底的旋律。
那是《当兵走喀喇》的旋律!倚靠在椅背上的背突然挺直,半响才把琪琪举着往左腿边挪了挪,然后拨开她拿鼠标的手,看了起来。
——是她自制的一个电子礼物,除却背景音乐,还有巍峨的雪山和蓝天中飞翔着的鹰隼,当然,还配有文字。
文字是琪琪写的一篇随感,记录的是她眼中他退役后的一些生活片段。上面有个标题,就叫做《老公的喀喇情结》:
老公在西藏喀喇服过役,前后算起来大概有16年时间。他说,喀喇,譬如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将永驻心田。
退役后,老公这种情结越演越烈。前不久,他从战友那里了解并登陆了喀喇铁人网。狮泉河、班公湖、界山,甚至耳畔传来的男中音……无疑,带给他非常大的冲击。自此,喀喇更常挂老公嘴边,手机彩铃换成《当兵走喀喇》,电脑桌面变成了狮泉河,开机音乐也改成了那个男中音。更为夸张的,是他的网名,楞改成了冈底斯山。
老公念斯于斯的喀喇,折射于我,却颇为酸楚。我就纳闷,离开这么多时日,至于这么魂牵梦萦?
听老公讲过,军校毕业他第一次独自上山,颠簸至甜水海时,头疼欲裂不说,那周边的荒凉更让他喘不过气来。更为难过的,是到了界山,他竟尿不出尿。彼时,他心中的恐惧,犹如天塌。不光如此,长达半年的封山期带来的闭塞,长久不能洗澡带来的瘙痒……
当然,也有有趣的时候。老公说,带兵骑马巡逻当一大乐事。高原地貌不仅仅都是荒芜,也有地肥水美的地方。雪线上盛开的雪莲,如锦似毯不知名的小花,那奔跑着不惧人类的藏羚羊,能听到心跳的宁静,还有目光清澈有着两抹高原红的牧羊娃,压在石头下永不被捡拾的民风……
每年八一,B城喀喇战友都要聚一聚,而每次,老公都大醉而归。去年八一,我参加了。酒过三巡,见这群曾经生活在世界屋脊俯瞰苍生的男儿,不成曲调地嘶喊:“缺氧咱就吸口烟,寂寞咱就使劲喊……”我分明看到,有泪光漫在老公透着酒意的眼。我忽然明白,喀喇,对于曾经的他苦之又苦,然而,经过岁月沉淀,对于现在的他却又思之愈深。之于他,喀喇是过去,也必将伴随他的将来,代表的,是他的青春,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组成。
难忘的青春!难忘的喀喇!
李国成眼里迅速呛出泪来,伏在琪琪的肩头,他哭得像个孩子。后来,李国成多次咀嚼过那个场景。他确实想不通,他怎么可能脆弱成那样?当有一天,他习惯性登陆铁人网,面对喀喇雪域高原高飞的鹰隼时,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脑子里始终有根弦是绷着的。自决定离开喀喇,那根弦似乎就没有放松过。是琪琪,是琪琪那天的行为,莫名松弛了他紧绷着的神经。他明白了,那天的他除却感动,其实,还有些突然释放出来的难言委屈。他想起,在分区辛勤积淀的那些向好的事业基础;想起,以那样一个不足为人说道的理由选择了离开;想起,到地方这几年在人前点头哈腰从0开始的艰辛创业——试问,这些过程,在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留下挣扎?!
显然,他当时的动静,也出乎了朱琪琪的意料。彼时,坐在他腿上,李国成能感觉到她原本倚在他怀里的脊背僵硬了起来。她试着喊了两声,他没理她。于是,她又想扭过头来,也被他抵在耳边给阻止了。
朱琪琪坐在李国成腿上一动不敢动。一时间,李国成那有些压抑又奇怪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