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约摸着景肃他们该离开晋阳了,张瑄的心情沉重得很。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临别时景卿那恻然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苻霁云连续几日见她都没有精神,以为她因乞伏干归之事烦恼,就不再多提此事了。
适逢后燕慕容垂想要乘虚进军晋阳。在此危急关头,乞伏干归忽然主动向东宫请战,还大张旗鼓地迎战。慕容垂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没想到会遇此劲敌,僵持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燕军溃败而走。到了这时,众人都安心了下来,没什么人再去追究乞伏干归从一开始拒绝出兵的原因了。而张瑄心里是十分明白的,也因此事,张瑄对乞伏干归那沽名钓誉的手段越来越厌恶。
不久,苻登在安丘大获全胜,领兵凯旋至晋阳。他对乞伏干归带兵抵御后燕军侵犯之事大加赞赏,封赏了乞伏干归大量的财物和封地。更重要的是,苻登对他更加信任了。
然而,对于苻霁云一开始劝说乞伏干归一事,不知是连东宫都不想提起,还是苻登故意忽视,总之苻登只字未提,任由此事被湮没下去,苻霁云最终没有得到一丁点的赏赐。
苻登回来后最先是整编了军队,继而又整顿了朝纲,本来这些事都很顺利地进行着。可偏偏在此之后,苻登匆促地下旨立昭仪李氏为皇后。这件事引起了朝臣们极力地反对。他们认为毛皇后刚刚遇害,又是因为皇上用兵失误而为国捐躯的,皇上竟如此匆遽地册立他人,实在令人寒心。另一方面,李氏柔弱无断,文不能成篇,武不能迎敌,在此国危之时,不仅不能协助皇上,反而还会使皇上分心。可苻登执意下旨,与朝臣们闹得不欢而散。
乞伏干归本来就是继承其兄的西秦帝位,占有金城、勇士川等多地,后来迫于秦国苻登的压力,乞伏干归权衡了利弊,使整个西秦再度变为秦国的附庸,不过苻登还是给了他相当多的自由——在西秦的土地上,他依旧做他的皇帝。如今,他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于当年五月私自发兵袭击侯年部落,打得侯年部落猝不及防,这个小政权迅速灭亡。因此,秦州、凉州的百姓以及鲜卑人、羌人、胡人等大都归顺了乞伏干归。于是他的势力迅速得到了膨胀,而苻登却对此视而不见,不仅如此,还更加依赖他用兵抵御后秦姚苌的军队。
渐渐地,乞伏干归本就与众不同的封国之王的地位变得更加不容忽视、不可动摇了。相较之下,仅有方寸之地的同姓王苻霁云再没有了与乞伏干归叫板的底气。
隔年,秦与后秦冲突再起。先是于三月后秦袭击秦扶风一带,秦也不甘示弱,大军开往天水。此次出兵,苻霁云也请缨出征了,因为他渐渐发现,如若想稳固地位,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赫赫的战功了。他那把父皇秘传给他的神术宝刀,是集天下名匠之巧工,钢中之精华,四年而成,也算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兵器,在沙场之上,他与它形影不离,也是屡立奇功,令苻登惊奇不已。其后,四月,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自称冲天王,进攻被后秦占领的秦故地杏城。七月,冯翊当地两派分别起兵响应苻登与姚苌。
年底,乞伏干归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顿:他手下的立义将军越质诘归发动叛乱,乞伏干归则于次年施计逼其归降,并将自己的堂妹嫁与越质诘归。但不久,后凉三河王吕光又想要趁虚进入金城,打击乞伏干归,乞伏干归万分窘迫,只得无奈退守金城。
此时,远在更北方的土地上,景卿跟着父亲艰难地寻找着他们一点了解也没有的敌人。他们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辛苦地到达红山一带,而那时也已经入秋,对于长期生活在江南的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寒冷彻骨,因此他们的前行显得异常困难。而景卿的体质天生惧寒,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言不语地跟在父亲身后。他们拼尽全力才到达宇文部的中心领土,但很不幸的是,他们的行踪似乎早被敌人察觉,很快他们便毫无意识地踏入了敌人布好的圈套,遭到了敌人的伏击。
为首者大约十八九岁,很明显应该是匈奴人。尽管他遮住了半张脸,但他那阴森的鬼眉和锐利的吊眼给景肃父子留下深刻印象。他身上佩戴着无数珠玉,一看便知是宇文部的贵族。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块天然形成蓝田玉,隐约刻有字迹,却怎么也没办法看清。
从一开始,景肃和景卿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处处被动,尤其是那个为首者似乎很狡猾,总能抓住时机,每一次给他们的袭击都几乎是致命的,他也充分表达出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带走他们身上的日月乾坤。于是,景肃他们更加坚信就是宇文氏当初对钟离氏下的狠手。他们开始便有打算,将日月乾坤藏在包袱中,安放日月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