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夏梦身体知觉的研究员不明白曾经彻底吸干自己毫不留情的时天宇,为什么会拯救她,他回答道:“就当是我心情好,我知道你一直挂念夏梦的妹妹夏月,只有与她共享一个灵魂,你才会觉得自己是个人。”
研究员闷声不响,她知道这已经是时天宇的世界,一个说话不小心、下一次她躺的地方恐怕就不一定是医院这种还有维持生命系统的位置了。
她甚至头脑里不敢有任何响动,因为时天宇瞬间就能够同步察觉到,只是出于科研人员的天生,研究员很好奇他是怎么以凡人的头脑处理那么庞大信息量、迄今为止,在人类科学进展中所制造的最大型计算机,恐怕只要接收了他正在处理的信息量哪怕一秒钟,就会彻底爆掉。
当她明白这样无声的诉说随时随地都在时天宇监管之下,她发现有一点她自己始终未变:不想哭出声来,她笑着,大声地笑。
此时研究员深知自己就是她自己的时天宇,即使活了过来、已身在地狱之下。如今她创建的创造力流水线里,娱乐界中不管年龄体形,帅到天塌地陷,并且调情那叫个专业,是真的很专业,极其到位。
能真的相当专业化,那在以往的旧世界规则中难得一见,同时正是在专业调戏表演程式里,研究员渐渐发现,其实无转换能力者还是很保守,要想解救夏梦,只能在不断清洗中继续璀璨炫睛,使时天宇感到满意才行。
时天宇真的很会在言语之间不露声色,夏梦则不着痕迹地透露风情,连研究员都不得不承认,夏梦气质完全是在与他一起时释放出来的,在对他的梦境诉说里继续体现出来,而她个人气质得以完全展示,与两人之间梦境表现里相互给予发展空间与酝酿时间直接相关。
对于一位能量转换能力强弱的监管人员来说,当梦境能成就夏梦整个人的时候,在梦境上度过一生似乎理所当然,将整个人连同个人气质一起奉献给时天宇,就如同建筑工人没有住进自己建造的房子里,她却始终没法住进自己的身体里:
夏梦自己的身体旨在铸就虚无缥缈的本身,她和时天宇彼此之间的依托与梦境支持就显得弥足珍贵:这点倒是与人生一样,即使到了生命终了,也指不定自己真正的搭档是谁,或者到底有是没有。
研究员个人已经深深觉得与自身之外的人建立如此紧密联系极其危险,她明白了在如此严密的监管只下,除非思想能够炼就钢铁之躯,并且就是如夏梦和时天宇之间这样形成的,正是依赖于这样密不可分联系在机械生程式里所谓建立感觉。
难怪研究员一直觉得夏梦与当年和自己建立灵魂联系的夏月都是钢铁芭比,身体每挪动一步,地都要被镗出一个坑,其支撑其支撑就来自于这样以身托身的联系。
然而这样做的危险就在于一旦这种联系不稳定或尚未建立完全或突然缺失,躯体轰然坍塌,一切都来不及挽救了。
“人会被常年积压的、在拼死拼活里不得不一再忽略的压力骤然体现,钢铁之躯恰恰就是人的弱点,并且此弱点足以致命:在美好与轻松的情感世界,甚至比死亡更加令人难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研究员即使反复告诫自己这一点,却依旧在不断进行人类清洗,只是与此同时,更加不着痕迹的追查着夏月被时天宇封锁的死讯,她发现夏月复活后和华家姐妹一起生活没半年多就在夏梦和时天宇家小区楼前失踪,在一份已经被焚毁却被保留了部分备份的绝密文件中,夏月被发现时已在自己的车里平静死亡。
夏月车内后座有一个燃烧怠尽的碳炉,尸体已有尸斑,她已死亡两天:她家里留有给姐姐与两个异姓妹妹各自的遗书,她死都没死在家她死都没死在家里,而是将车子停在一条不太繁华的马路旁,一个人待在封闭的钢铁子宫模型里,任自己曾经的燃烧一点点消磨掉自己的呼吸。
这时即使身边听得到人走来走去,在人行道的人声与车水马龙,早已经不想呼救了,研究员深深懂得夏月她那时已经是太累了,没有力气了,听着人世里的声音渐渐失去意识,孤寂与热闹浸润在钢铁筑就的筑就的完美里。
有时候研究员在想:“夏月自杀时那样的完美,是一部车子,一个无暇的婚姻,还是一具青春长驻风华正茂的躯体,已经没有所谓了罢,既然未来在遥远的过去里,一再以沉没的方式在无声的啸叫里盖过任何声音,爱与咒骂,对于钢铁之躯来说,有什么区别?”
而时天宇只会一味教研究员怎么样在头脑中用分割拆字的方式自行割裂自身思想,而她这样想着也就学会了,就如同她也在筑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