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四更天了。去歇息吧,又是舞剑,又是吹芦管的,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赵玄礼闻言,手一顿,四更了吗?他轻声的对那个老妇人说:“月嬷嬷,我没事儿。月嬷嬷,你身子不好,快去休息吧,不要管我了。”又有些悲伤哀婉的说:“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我希望您能好好的。”
以前那个对自己好的人,现在是别人的人了。
月嬷嬷叹了一口气,打算继续劝说:“殿下……”
赵玄礼打断她,有些嘲讽地说:“嬷嬷,你是唯一一个叫我殿下的人。”
又看了一眼月嬷嬷抬头望着天上偏斜的明月,心情沉重地说:“嬷嬷,或许我要走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误人不浅,实数不应该。
我想好了,等过段日子我就去西北了。”
他想,去西北荒凉是荒凉了一点,但是西北现在最是不安稳的时候,自己去或许可以真的建功立业,抛却这些儿女私情。
月嬷嬷想到西北那么荒凉,又看赵玄礼现在那么脆弱,心中想……
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殿下,无论你到何处都要务必保重身体,你知道么,当年主子护你不易,为了保住你,主子和关雎殿的奴才全部都被那场大火带走了。你不要做傻事啊,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好好活着,替他们活着。”
年轻的时候她为主子担心,现在她快老了却又为小主子忧心。
赵玄礼知道月嬷嬷她以为自己去西北是寻死,并不解释。而是疑惑的问另一件事,这件事已经让他困惑了好多年。
“嬷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皇上为什么要下令抄了母妃的母家?”
问到当年的事,月嬷嬷心中一凛,想着那么多人的仇与恨,她恨不得全盘托出。
可是……
月嬷嬷抚摸着自己的左半边脸,整半边脸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伤疤,那都是当年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迹。
月嬷嬷想着临终之前朱音的交代,有些躲闪着说:“当年的事谁说的清楚,现在的人都要好好活着。苏家的血脉有可能只剩下你了。”
朱音,也是主子的陪嫁侍女。拼着性命在最后一刻将自己和小主子推出了火海,她临终的时候扯着喉咙嘶哑的说: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苏家,开国四府之一,一个四百多年的世家,在四年前就没了。
赵玄礼清楚月嬷嬷心思,也不再追问,就道:“我知道了,嬷嬷。”
月嬷嬷慈祥的看着赵玄礼笑着说:“殿下,越来越像主子了。”
赵玄礼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他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越来越跟苏贵妃相像了。
月嬷嬷又慈祥地问:“今晚是不是因为她?”
月嬷嬷知晓赵玄礼恋上了一个女子,却不知她是谁,她只知那个女子每天都教他读书认字,吹曲儿绘画,今天他这么伤心想必也是因为她吧。
赵玄礼将那支芦管小心地放回竹胆中,轻轻地扬了扬竹胆,笑了笑说:“以后有它陪着我就够了。”
月嬷嬷却说:“事起皆有因缘,你应该相信她。”
赵玄礼垂下了手臂,哀伤的说:“她……嫁人了。”
他很不想说出这句话。可是他终究要面对。
看着赵玄礼那么脆弱的神情,月嬷嬷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安慰着说:“哎~想开些吧,你跟她差了些缘分。以后你会再遇见比她更好的女子。”
缘分?
明明够了。
赵玄礼低沉地说:“嬷嬷,不会了……”
就算有,他也不想再遇见了。这样的人,遇见一个就够了,多了就那么不重要了。
赵玄礼转身回了房间。
朗朗地月光下,只剩下月嬷嬷那声声叹息,声声敲在人心。
……
第二日青屏醒来时,一出院子就被那光秃秃的梨树下由着“雪花”掩埋的宋灼妍活生生的吓了一跳。
一夜,小姐就这样坐了一夜。
梨树上昨天还是万点飘雪,今天早晨却不见一丝,可见昨夜的风有多大。
这满地的飘雪,掩藏了她的人也冷固了她的心。
宋灼妍静静地就在梨树下坐了一夜,从两更天坐到了天明。
黑夜与黎明,或许正是她这一夜的体会。
她想睡却又睡不安稳。
只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