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走出门时,夜风呼啸,他立起衣领,藏在黑暗中的唇微微勾起。人类时的习惯不会改变,怕黑,怕冷,怕未知的一切。已经很久没有人记得给他披上风衣了,他总算真的把孩童变成了自己的伪装。
他在很久以前用刀杀人,之后却只用另一种手段杀人了。更隐秘,也更黑暗。“当你开始撒谎的那一刻,你的世界就已经死了。”洛文说过这句话,却忘了自己也是这样。他当那个自己死了,和那些人一起埋葬在地下。鲜血渗入泥土,灌溉吞噬尸体的花朵。美丽无邪的花瓣,柔韧纤细的枝叶,锋利的锯齿。
爱你的人会骗你,恨你的人却不会,他们是真的恨你,毫无保留地想要置你于死地。仇恨大概是最强烈的火焰,燃烧千百年依然不会熄灭。
洛文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与记忆里的一个声音巧妙地呼应交叠在一起。像是游鱼摇曳着尾巴划破急流,洛文的瞳孔急缩。
是刀刃。
来不及转身,刀刃刺入后背,接着深深刺进心脏。吸血鬼哪怕再强,活得再久,也不能在心脏被破坏之后存活。是长剑,大概半米长,纯银的材质开始灼烧伤口。
“晚安,洛文·洛·戈恩斯特。”少女的声音清亮愉悦,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像是阳光照射向草地,将苍翠的草叶烘烤得灼热,令人亲近,又让人疏远。
她收回剑,却觉得腕间一阵剧痛。接着月光一看,是一道深深的伤口。没有任何尖锐的武器,是魔法。她回身,热度几乎灼伤她。洛文手中的火球照亮了两人的脸,看着那张与挪克神似的脸,银发,却是一红一黑的瞳孔,洛文略微惊讶了一下,语气又一次转向戏谑:“晚安,梅薇丝。”
被叫做梅薇丝的女孩回头,受伤倒地,背后开了个血口子的“洛文”已经不知所踪。她懊悔地想要抽剑,洛文却先开口道:“不想死就别去拿剑,否则看是你先碰到剑柄,还是我先杀了你。”
梅薇丝收回手,洛文反而笑了,话语间满是刻薄:“科尔温真是没用,居然被你这样的家伙杀了。还是说,你这几年有长进了?看起来不像啊,魔像这种老套的伎俩连我自己都没觉得能骗到人。是你太倒霉还是智商太低,或者你恰好倒霉智商低?”
“洛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杀了你手下一个亲王啊。”梅薇丝勾起嘴角,像个骄傲的孔雀,昂起头傲视天地。
“挪克知道吗?”败者还是这幅德性,洛文觉得恶心。
“他为什么要知道?”梅薇丝轻蔑地笑,“我还要杀了他呢,当然,还有你,洛文,还有长老院的所有亲王。”
“我要拿这个来判断是不是能治他的罪,不过他似乎早就算是叛变了,”洛文的声音抬高,“顺便提醒你一句,哪怕是才叛变的艾西维娅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但她还是叛变了,”梅薇丝毫不畏惧洛文的目光,“你不是一直对戈恩斯特家的人很有信心吗?洛文,你的同族叛变了,血族三大世家之首的戈恩斯特也有叛徒啊,你不是最以自己的血统骄傲吗。”
洛文眯起眼看着她,不知道是太自信了,还是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却依然这么肆无忌惮。人类都这样吗?不计后果,疯狂每一秒的生命。
洛文讨厌梅薇丝,她看起来还是活着的,不管她做过什么,杀过谁,却依然对世界热爱又充满敌意。莽撞放肆,像个孩子。
“艾西维娅叛变不是因为血统,她虽然也是个白痴,却白痴得和你不一样。你就一点也不为自己是个背叛者而耻辱吗?”洛文顿了顿,“梅薇丝……公爵。”
“别提这个称呼,曾经身为血族才是耻辱。”梅薇丝就在洛文面前这么说着,毫不介意他就是统领血族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挪克不以这件事为耻,但我不认为我是背叛者。”
这就是善良者的嘴脸,洛文冷笑,背叛不是背叛,是弃暗投明,杀人不是杀人,是铲除罪恶。一切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直气壮的。别指望和他们讲道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毫无道理的邪恶。打过了就是邪不压正,打输了对方就是能力强大邪恶的反派。
“如果不是当年挪克护着你,我早杀你了。”洛文的语气终于变成愤怒,他很久没被惹恼过了,“你觉得今天挪克还会过来,让我不要杀你吗?”
“我不需要他来保护我!”梅薇丝几乎是怒吼出声。
“是吗?”洛文的语气阴冷下来,“你已经无药可救了,你活不过今天。”
洛文手中的火光燃烧得更旺了,他退后一步,火焰仿佛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