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一边说着，一边就这么走了，大概是不打算再留下来看我们的笑话或者是当电灯泡。黎昕拉了拉风衣的领子，对我说：“走吧。”

我没回答，跟在他身后就出去了，我没有问他去哪，黎昕似乎也不打算告诉我。于是我们就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城市中心的公园。

我出门时是八点半，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还多，公园已经关门。我看着紧闭的铁门，再看看黎昕，黎昕只是一挑眉。我忍不住开口：“来这干什么？翻墙吗？”

“正有此意。”黎昕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他笑起来，脱下风衣踩着铁门的纹路爬了上去，然后站在墙上伸出手，“来吧，夏洛。”

黎昕伸出的手像是一个隐秘的邀请，周围没有一个人。显然，那些公园巡视的管理人员因为某个人而睡着了。我看了看自己，虽然是冬天，我依然是穿着裙子的，因为我不会觉得冷。但不冷是一回事，爬墙又是一回事了。黎昕虽然才翻完墙，却依旧优雅迷人，但我却没有勇气尝试一下穿着裙子翻墙还能气定神闲的心理境界。

“你大半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教唆我翻墙？”我恼了。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敢，那就只有你了，夏洛。”黎昕笑得悠然自得，就等我爬墙了，“就算你想打我，大概也只有等爬上来了。”

“你是个还没长大的家伙吗？”我最终还是伸出手，尽可能快地翻过围墙，落到地上，“多大了还闹不够吗？”

公园有一个湖，在夜色中是星空的深蓝。四周一片寂静，深冬的树木已经只剩下了枝干。我回头看着跳下来正在穿风衣的黎昕：“你干嘛？”

“穿衣服啊。”黎昕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我是说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看了看四周，黑暗中荒凉而寂静的阴暗，“让我看看你平时杀人埋尸的地方？”

“圣诞快乐，夏洛。”黎昕的语调很轻，温热柔软。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节。不记得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吸血鬼从来不过圣诞节。准确地说，吸血鬼过圣诞节是一件奇怪的事。提到圣诞，我只想到肥胖到可能被卡在烟囱里的男人和红绿相间的树。这里或许过万圣节要更合适一些，也和我们俩比较相符。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过圣诞，”我尽可能地使语气平静下来，“这大概也是吸血鬼里第一次有人过圣诞。”

“很重要吗？”黎昕笑着反问道，“难得没有什么麻烦事来打扰，就当作一次平常的约会又怎样。”

黎昕难得地认真，他血红的瞳孔中倒影出我的模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了，吸血鬼们都很美，我也不例外。黎昕瞳孔中的影子如同被染上血色的女妖，妖冶缭绕着的魅惑。我平时其实很少有来自长老院的麻烦事，但现在却忽然无法开口去反驳他。

黎昕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几乎让人融化，他是一个极佳的演员，我甚至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

“黎昕……你不是我的。”我在恍惚间忽然想起这个刺痛人心的现实。

吸血鬼不能有爱。

爱是毒药，但我明知有毒，还是要心甘情愿地去吃下。

愚蠢到了可怜的地步，可怜到了可悲的地步。

“我当然是。”黎昕的唇覆盖上我的唇，动作娴熟，“一直都是。”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着他。就那么一秒也好，我愿意自欺欺人。现实太残忍，猜忌太可怕，我只想有那么一秒，我可以远离这些。

“别骗我，”我重复着这段已经说烂了的话，仿佛这样就可以变成真实的，“别离开我。”

“只要你相信我，我只需要你的信任就够了，”黎昕看着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看着黎昕一脸的大难临头，我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呢，怎么就担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