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南移,风雪早没,一夜未眠的凝柔此刻正躺在白离的床上小憩。
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一些动静。
朦朦胧胧中从窗间朝外望去,望见了熟悉的背影,也看见了一位身披紫甲的背影,像是弹琴那夜伫立在白离身旁的仙人,也像是遇刺那夜昏迷前看到的那位将军。
紫罗与白离背对着凝柔,但紫罗的侧脸表情凝柔却是能够看得清楚,有些凝重,显然是件大事。
南移的日头不多时便被突如其来的云层遮掩住,洒下有些清冷的天光,将空旷的庭院衬得有些寒。
紫罗行了一小礼便大步走了出去,应该是听了白离的吩咐出去安排些事情,有些急迫,但也有些兴奋,好似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白离抬头望了望被厚云层遮掩住的日头,稍稍眯眼,神情凛静,随即转身回到了屋内,刚好看到起身的凝柔。
四目相对,各有意味。
有风不知从何而起,将墙上的字画吹动得微微作响,继而拂过西窗长案上的砚台,像是一只蜻蜓滑过水面,将浓墨漾出几道痕。
白离眉眼含笑,轻步来到西窗长案前,凝柔的目光也随之移向了彼处。
提笔理毫,悬腕点墨,白离左手负于背后,一团重重的墨点啪嗒滴落到了干净的白纸上。
风从东窗走,碰到了念逢的剑鞘,铮鸣顿起,天光愈冷,白离面无表情地沉下手腕,在白纸上写下了第一笔。
“有结果了?”凝柔望着白离说道。
“果不其然,”白离没有丝毫停顿地答道,仍然面无表情。
“你早就猜到了?”
“从我打算成为灼华国的将军时,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会很危险吗?”凝柔眉眼间满是担忧。
“你在担心我?”白离低着头轻轻笑了一下,他的第一笔还没写完。
“谁,谁担心你了,”凝柔面颊含羞,将头微侧。
厚厚的云层无边无际,日头藏于其后行走,清冷的天光始终占据着暗流涌动的世间。
白离的第一笔终是写完,落下了第二笔。
“你有话想说?”白离继续写着第二笔,仍然没有抬头,但是他能感觉到凝柔欲言又止的模样,因为她的脑袋来回转动时会产生一丝的风。
凝柔没有回答,将脑袋转过来后,继续看着正在挥毫的白离。
笔锋忽顿,悬腕用力,白离的第二笔也已完成,只是他一点也没有要落笔的意思,微微提笔便在白纸上落下了第三笔。
第三笔很直,白离端笔的手更是平稳,即便他的手臂受了伤。
第三笔很短,白离写得很快,就像是将剑从鞘中抽出横于眼前,而后便在已经被墨字占据了一半的白纸上,落下了第四笔。
与前三笔不同,即便白离的目光平和如常,但落笔时却攒涌了一些凛冽之势。
像是昨夜还在酝酿的风雪,也像是昨夜还未出鞘的剑。
凝柔欲言又止,白离也没再发问。
只是一个专心地看着,一个专心地写着。
如马行平川,白离落下的第四笔很顺,指间捻住的毛笔也很让人放心。
晚间忽至,那马在平川上行了一日,就算平川再如何平坦,就算那马再如何健壮,终究还是会倒下,哪怕是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子绊了一下马蹄。
自然,白离指间的毛笔也会有离开白纸的那一刻,因为笔毫无墨了。
但有些令人不悦的是,笔毫无墨的时候恰是第四笔的最后一提,因此第四笔便断了开来,凛冽之势顿时消散。
像是还在酝酿的风雪突然被仙人收了回去,像是还未出鞘的剑突然被偷袭的敌人斩到。
不过白离不在意,因为他可以霎时间将消散的凛冽之势再从笔下生出,就像是有人可以用一支妙笔生出花。
于是,风雪不再酝酿,于是,剑无法被斩断。
猛然一提,第四笔便是完成,凛冽之势较以往更甚。
但完整的一笔终究是断开过了,心里总会有些小介意,也难免对最后的两笔失去了兴趣。
蘸饱浓墨的毛笔被白离用力地捏在指间,其身已是织出了些许的细纹,随意地看了两眼,而后看也不看便在白纸上甩下了最后两笔。
白离将笔扔在白纸上,撞着长案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沉浸于其中的凝柔猛然间被吓了一跳,而后便看到白离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