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丰王宫正殿。
寒雨打在琉璃金瓦上弄出些清脆的响声,顺着重重叠叠的空隙流淌像是有些湍急的溪流,经由檐角落下在玉阶上跌散,似乎是天上仙人生了些无名之火随手掷下凡间的玉露。
寒雨在长廊前织出了一面帘。
帘外是雄壮伟丽的昭丰王宫,帘内是两个负手听雨的男子。
春听雨,听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羁旅雨;听何妨吟啸且徐行的隐士雨;听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文人雨;听伤心枕上三更雨的断魂雨。
帘内的两个负手听雨的男子不知在听何种雨,但总归面色不喜,眉目含愁。
一阵料峭春风拂过,将长廊前的雨帘吹歪了一分,有些寒意的小雨珠洒到了帘内男子的面上,将左侧男子说出的话都染上了几分寒意。
“你把江庆杀了,我该怎么办?”
“好办。”
“如何?”
“我一命偿一命。”
“你明知道这是句废话,我怎么可能让你偿命。”
英政王望着帘外不停的寒雨,言语中有些沉重也有些悲凉,更有些无奈,反观白离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定。
昨夜英政王下令将白离绑回宫中不过是做做样子,为的就是让那些暗中被插下的眼线将情况告知他们的主子,如果在白离面前不以“朕”自称的英政王和白离不是朋友的关系,那英政王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朝上君臣,私下好友。
公事君臣,私事好友。
但最终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都是好友。
所以白离将江庆杀了这件坏事,英政王只会从好友的角度去为白离考虑,而不是君臣。
“江庆的父亲对我父王有恩。”
英政王无来由地突然说了一句,白离没有接话,因为白离知道英政王是在说一句废话,就像他以前和紫罗说过,英政王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是吾周王族。”
这才是英政王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吾周王族统治了几百年而不倒,早已在天下苍生的心间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就像这场寒雨,它总是在料峭春风拂过的时节来临,百姓们也早就习惯了在这一天准备好纸伞和蓑衣,然后不急不慌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与工作。”
“习惯有好习惯和坏习惯。”
“但习惯,不好。”
极目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将微暗的雨昼照亮了一瞬,跌散在玉阶上的雨珠在英政王的眼里就像是失去的民心与渐渐无力的野心。
可白离却不这样以为。
跌散在玉阶上的雨珠在白离的眼中是吾周王族的缓缓散去的威信与即将失去的正统地位,极目天际的那一道闪电就象征着划破旧时的习惯,迎来新的王族。
“习惯很好,”白离轻笑道。
习惯别人不好。
但习惯自己就很好。
比如让天下苍生渐渐习惯灼华国王族的正统地位。
英政王将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侧了侧脑袋看向了白离的轮廓,看到了他嘴角所挂的笑意,于是英政王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看着白离,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他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九鼎现世,我已经派人去了,只差一个时机。”
白离对紫罗也说过九鼎现世的消息,那时候紫罗惊呼出声并且被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么英政王只会比紫罗更加震惊,因为他是灼华国的君主,因为他有一颗一统天下的野心。
更因为白离将江庆杀了。
“确定?”英政王的声音微微发抖,好不激动,即便和白离在当年布了一个针对律魄的局也没有如此激动过。
“嗯,”白离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上英政王满是激动的目光。
英政王缓缓转过脑袋,目光重新望向极目天际,左手为掌右手握拳不停地敲打着,跌散在玉阶上的雨珠仿若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失去的民心和渐渐无力的野心又重新得了回来。
望着远方,敲打着手掌,英政王不知在想些什么,极目的天际又划过一道闪电,雨帘内又袭来一股料峭春风,英政王转过脑袋望向白离又问了一句:“现在有几人知道这个消息?”
对上英政王满是期待的目光,白离笑着摇了摇头,自信说道:“就我一人。”
“你派了他们去?”
“一直是他们在查探这个消息。”
“那就好,那很好。”
帘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