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简单的客厅，一张沙发、一张茶几、还有对面的电视机和组合柜、加上一个镭射碟片播放机，在沙发和茶几的地板上的地毯是原有的。有几个拉链厚黑尼龙的包装箱敞开着，放在电视机柜的一边，看得出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它们。里面装着各种书籍和专业的军事杂志。墙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画和照片，一扇玻璃门通向那个窄小的阳台，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绿地。

“看来，你这儿还算不错。不至于我说得那么糟糕。”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的培缨环顾完秦浩的客厅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秦浩细心的用餐巾纸擦拭好筷子，递给了培缨，顺口接上了一句名人名言。

听着秦浩的即兴回答，培缨笑得愈加灿烂。她又朝墙上望了一眼，“我还以为你能挂几张风景画或者照片呢。你不是去过了很多地方，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青少年，和你父亲的事。我还以为能见到这位前辈是个什么摸样呢。”

秦浩的手猛然抖动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凝固了。

“秦浩？”她吃惊的望着他，“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忍住了自己的失态，秦浩挤出了一丝笑容，“不，不是你的错。我父亲几年前也故去了。或许是我们父子俩的感情太深的缘故，你知道，他留给我的烙印太深刻了而已。”

“哦，对不起。”培缨开始觉得自己很愧疚，她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好，一点点的，尝试性的抚摸着秦浩裸露出来的小臂。

“没关系，我没事儿。”他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

他的意识里却不是如此。每当父亲的去世给他带来的那些记忆再度泛起的时候，总有一些尖锐的刺痛在他心里感应。那些严厉的话语，不苟言笑的照片、以及所有的让他自小就经受残酷体能训练的过往都会显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将他抚养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军人，英勇而健壮的男子汉形象，依然时时萦绕于他的脑海中，还有父亲那最后的岁月。

父亲从没有对任何病魔屈服过，即使在他最后的时间中，他依然是笑着对待那难以忍受的疼痛。一如他当年在沙漠追击着残匪，进行着殊死搏斗一样。秦浩从医生、护士的口中得知，昏迷中的父亲无意识的话语中依然是对自己的寄望，做一个真正的爱国勇士。

秦浩感到不仅仅是愧疚，心中负有的一种精神上的罪恶感。他没能陪着父亲走完那场与病魔斗争，漫长而又残酷的过程。甚至在荣军医院父亲闭上了双眼的时候，他都因为在执行着某项任务，没有能尽到一个人子的责任。至今，他无法想象，他父亲，一个从他记事起的第一个英雄偶像，也是唯一一个偶像，如此强壮，豪爽的汉子一天天消瘦，直至皮包骨头的样子。那样的想象比他在战场上所见到的任何一处残酷都要残忍。虽然，他也相信他的父亲会原谅他的不孝，但这样，只会更加重他心中苦痛。

“嗯。”培缨的一声轻哼让秦浩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毕竟今天的主题不是回忆，而是一个美好的约会，不应该冷落了身边这位美女。

“你确定你没事吧。”看着秦浩那几秒的愣神，眼中自然流露出的悲伤，培缨的黑色的眸子里同样有着一丝幽怨和同情。

秦浩肯定的点点头，苦涩的记忆和悲伤应该是自己来承担的，而不是无辜的罗培缨。“真的没事，放心吧。”他接着指着放好了碟中菜肴，开着捎带点粗鲁的玩笑“我们是不是应该吃饭了，要不，凉了的食品吃下肚可会闹肚子的哟。”

“啊？那可不行，我要先吃了。”银铃般的笑声再度响起。

在秦浩装作矜持的吃着食物时，发现培缨的速度可没有像她那典雅的服装一般的羞涩。秦浩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装绅士风度的确很让人受罪。

令他们大感欣慰的是，中国小餐馆的川菜并没有让让他们失望。每道菜肴都非常美味可口，尤其是辣的口味恰到了罗培缨的好处。

终于，在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俩人终于填饱了自己的五脏庙，推开了实在吃不下的盘子后，培缨往身后的靠背上用力一靠，轻吁了一口气，“这顿饭的确不错。”

“比起九号小院的怎么样？”

“不能比，天上地下。”她调皮的回答道。仰靠在沙发上，她闭起了眼养了一下神。“这里真是太好了，秦浩。安静宽松，最主要的是可以远离工作。”

“怎么，最近很忙吗？”秦浩职业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