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檀小狐似在旁发出婴童般啜泣的声音,锦被滑落,胸前微凉。
感觉到她松弛柔软的皮毛扫过我腕肌肤,湿滑的舌头添上脸部,睡眼惺忪醒来,看见浑身雪白的檀小狐,眸子水盈盈似两池春水,那般温柔注视我,她的鼻子尖而窄,眼灵动又狡猾,逼得我起床气正待发作,中途却只得偃旗息鼓。
檀小狐如今已习惯兽的习性和言语,都快忘了她原是那个忠诚敦厚的檀。她还在呜咽作响发出啜泣事,定是有事,果然,有客来。
上师站立寝殿内,今日不同,她着一件白色曳地长裙,窄袖皓腕,还松松挽了一两颜色水青色一面颜色嫩黄的纱巾,云鬓高挽上钗两支红色玲珑簪,芙蓉模样,柳眉凤目,十分端庄,仙气十足,天然标格,英气流现于眉宇之间。
急急掀被起身,右掌在外拱手揖礼,殷切拜见上师。
寒暄一阵,她问修炼情况,答不敢懈怠一直勤加练习,只是前两日盛会忘性故睡了一场,她笑笑似并未在意。
上师今日似言不由衷,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总算道明她需仙游去了,与她师徒缘分恐到此为止,师徒相识一场,望我擅自珍重。
上师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似殷切有交代,最终却只从怀中掏出一卷书笈,嘱我对照其中勤加练习,多加领悟,少心动妄念,勤去焕颜池吸髓去污,并说以我之悟性很快能修炼到仙人中层功力。
向她郑重发誓,不忘上师教诲,终身修行,定会保持自持坚忍恩慈洁净,不妄念不苛求,守护住自己的心,听从自己的内心,作自己最好的同行者。
上师欣慰一笑道:“玄,勿忘本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人入魔,你且持道,跟随己心,切记切记!”
说罢,她化为红练消失无影。若干年后细细思量,发现上师那时除殷切嘱咐外,更有一分不忍十分慈悲。
心有戚戚,这一场走来,浮萍无根绪,秋风无根由。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那么多,真真属于自己的,除了檀,又有谁?
犹如在浩瀚河海中驶一叶扁舟,他人急速划舟轻过,船上各自成故事,唯有我是身披蓑衣的撑篙人,有人上船,有人下船,眼前人纷纷,终究都是过客。我的心在河海中,扁扁的,满是对双亲的思念及对前途勘定的心忧。
忧心又有何益,山不过来,我便过去罢!想起?<<古兰经>>里经典:一天,某人找到会移山大法的大师,央其当众表演。大师在一座山的对面稍坐,就起身跑至山另一面,然后宣称表演完毕,众人大惑不解。大师道:这世上本无移山大法,惟一能够移动山的方法就是:山不过来,吾便过去。
离开自己的,注定不属于自己,这便是随缘随喜。只是若没找到温暖,是因我没过去么?!终是决定去找元吉,我云颠之上唯一的友人,这厮已有多日未来祈瑞殿了。
抱着檀小狐款款起身,刚迈步出殿又折身回来拿上《云史》。
儆阳殿,元吉的宫殿,我是第一次来。红色高门嵯峨,檐角展翅欲飞,袅袅雾气笼罩着宫殿,一切显得不真切。
正愁不知如何进去,看到白兰轻提裙裾跨进玉槛,欣喜唤住她,她回转头,见是我,面带冷漠。
在白兰后施施而行,刚跨进殿内,便听到传来一阵箫声,是凤求凰。
箫声戛然而止,元吉走了出来,还是那般的慵懒风流,眸色不羁,眉目如画,着一袭白衣,乌发披散,腰处系着一根红色穗带,风姿卓越,冷然超脱,一层银色光晕笼罩在他身上,手中玉箫盈盈生光辉,高贵天成。
“本殿下在和自己赌气,等你弹纤云弄唤我,你终是来了”,他孩子气的笑道,桃花眼亮晶晶,看的我心乱如麻。
“玄此趟来还《云史》,也顺便来看看殿下你是否还活着以便贻害云颠万年。”
“玄丫头,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不过,本殿下喜欢!贻害云颠万年是本殿下毕生之理想,只是本殿下心中有事,可能要折寿几年”,他捂着胸口紧蹙眉头。
“嗯?还有你这雅痞为难之事,真真好奇。”
他认真看着我,眸清凉如水,幽幽道:“在本殿下心房,不知何时住进一个女子,她不可爱亦不惊艳,想起她便怀疑前几千年白活一场,我是病了还是傻了?”
不知如何安慰他,难道他有心爱之人了?心头涌上几分失落,哎,我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作了坏人,不是自己之物却舍不得给别人触碰,妄念,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