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慕容睿替夏婉诊脉之后两天,姨妈君终于波涛汹涌而来。
这几日外面开始连续下雪,雪停之后那北风一吹跟小薄刀片儿一般刮得人脸生疼,于是乎夏婉干脆吩咐账房的人把自己需要处理的工作挪到房间来。她则借着“身体不适”的理由堂而皇之当起了宅女。
她自己在房间里呆的很是舒坦,外面——尤其是婢女之间——可是炸开了锅。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她们得知夏婉能够随慕容睿一同去赴那芙蓉宴。
全府上下婢女之数能有百余人,而能够成行的仅仅四人,大家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挣得这个机会,正待摩拳擦掌各显神通,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占了先机。若不是她们还有希望,这会儿撕了夏婉的心都有了。
不过即便如此,有很多人心中都是不服气的。要说睿王本人这个“病名”在外的殿下并不得宠,但毕竟是龙子凤孙,门第尊贵,因此府中之人往往是精挑细选,即便是从人牙子处买来,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因此,这百余人的婢女中不乏小户的小姐出身的年轻女子。这些人读过几年女学,个个自诩绝代才女,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最开始,夏婉不知道自己这一个“空降”,让许多人心中冒酸水。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她总是能在偶尔外出到园子里散步的时候“碰巧”碰到一二三拨人,再“碰巧”听到她们冷嘲热讽的含沙射影。
青萍青荇两个丫头气得不行,而夏婉却仅仅是纳闷:不过是一个宴会而已,她们就算是去,也不是去伺候人么?为什么一个个这么热衷,仿佛要去抢金山银矿一般?
本打算去问问慕容睿,结果被告知“参加朝议去了”。
于是乎当日,夏婉便头一次见到着朝服的慕容睿。
北燕以黑色为尊,北燕的黄袍便是玄色底色,以金色丝线绣以五爪金龙;若是太子朝服,则是四爪金龙;而各位封爵的殿下,则根据爵位高低绣着麒麟和巨蟒。
如此次凯旋而归的慕容锋,他因立有战功被封为“广汉王”,并赐封地,因此身上的纹样便是麒麟。而慕容睿这样仅仅以名字封王的闲散之人,朝服上则是穿云巨蟒。
只不过无论是麒麟也好,巨蟒也罢,统统是银色绣线绣制的。
一身玄袍的慕容睿身披大氅,银冠束发,原本喜欢披散下来的发丝被打理的一丝不苟,显得很精神。
此时在雪中走向夏婉的慕容睿唇线紧抿,有着不同于平素散漫形象的肃然。甚至于,夏婉印象中一直是以翩翩佳公子形象示人的慕容睿,此时竟然一扫之前给人带来的文弱印象,显得很有凌厉的杀伐之气。
仿佛是一柄雕刻精致、花样繁复的剑,当你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让人炫目的精致外观时,那利刃入肉的同感才会让你惊觉:原来这也是能够伤人性命的利器。
于是走进“宁远居”的慕容睿见到的,便是夏婉站在窗沿下一瞬不瞬望着他的样子。
微不可见的一皱眉,随即慕容睿展开如往常般温雅的笑容走上前问道:“怎么傻站着看?不认识我了么?”说着,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拢在夏婉的身上。
大氅上温热的触感和淡淡的味道,让夏婉一瞬间仿佛是被这个男人完全拥抱在怀里的感觉一般,这种感觉让她微微脸红,随即讷讷地说道:“嗯,却是有点不认识,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了——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你的哪个兄弟呢。”
说完这句话,夏婉直觉感到自己似乎是无意中触碰了慕容睿的逆鳞——因为她感到空气仿佛是渐渐凝固了一般,变得浓稠而厚重,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明明慕容睿的表情还是那样挂着温和舒雅的笑容,但是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子,让人无法触碰,无法接近。
似乎见这边空气不对,一向活泼的青荇立即提高嗓门儿道:“哟~殿下回来了?那敢情好!婢子同青萍姐姐刚刚炖了银耳红枣汤,殿下和姑娘莫站在廊下吹冷风了,进来用一点暖暖身吧!”
这一嗓子,打破了原本不可名状的凝滞,慕容睿微微一叹,轻轻拍了拍夏婉的头顶以示安抚,便同她一起进入宁远居的耳房来了。
半盅银耳红枣汤下肚,夏婉感觉自己从内而外的暖了起来,思及自己心中的疑惑,便将这两日的情况向慕容睿略略说了,随即疑惑道:“不是去侍候人么?为何她们一个个那般跃跃欲试?”
“这也是难怪,”慕容睿瞥了一眼壁挂上书有“青云直上”四字的字画,,笑的意味深长“这可算是她们寻得富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