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雅阁,路上店铺早就关了,干净安宁的街道上撒了一地月光。
林念与凤溪,一前一后,一言不发,走进了太守府。
“你先去休息吧。”林念转身对凤溪淡笑着说。
今夜之事凤溪早已经心力交瘁,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份礼数,对林念浅浅行了个万福,便走了。而林念得了姜萋萋那么些话,心情也是扑朔迷离,难以诉说。
看着凤溪依旧优雅得体的背影,林念感叹一声,谁都有些难说的事情。
她伸手摘下面纱,眼中有些疲惫,径直向自己卧房走去。
屋内没有掌灯,漆黑的院落,洒满了星光。
极致安静,却又极致美丽。
林念抬头看着碎了一天的星辰与月亮,伸出手想要触摸,却扑了个空,不由得会心一笑,把一天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林念释然地一笑,便提起裙边向屋内走去。
只是她刚刚推开房门,便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抓住胳膊,猛地一拉,脚下一个没有站稳,便摔到了一个怀抱中!整个过程惊险异常,吓得林念一颤一颤。
这个怀抱,有些冷,有些紧张。环在她腰身边的手臂将她箍得牢牢的。
林念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陛下是打算这样来处罚臣吗?”林念以为顾析这是在怨她那日在前屋说的话,言语间不由得带了点赌气的意味。
顾析闻言,手下的力度不减,将林念整个贴在怀中。他将头放在林念的发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痛心说:“在你心中,究竟什么最重要?”
这问题更是奇怪。
林贤告诉她,皇帝都喜欢问臣子一些礼义忠孝的问题。因此顾析这么一说,林念只感觉他在怀疑她的忠心!她这段时间为了完成顾析吩咐下的任命,跑来跑去,赔上林家的人情债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他却在怀疑她的忠心?
他怎么能怀疑她的忠心?
“在臣心中,家,国,最重要。”林念疏离地回道,眼中的冷漠瞬间隔开两人的距离。
多完美的回答。
顾析忍住愤慨,将林念从怀中拉出,四目相对,问:“那你自己呢!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事情吗?你就甘心做个臣子奔波朝政,一辈子不婚嫁?”她可知道,他今日在茶楼听到那些流言有多生气?可为什么林念自己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难道她真的不在乎名节吗?
越想,顾析眼中便多一重心疼。
林念被这么一问,有些愣。
她之前只是拒绝了顾析为她赐婚的意图罢了,怎么就成了不在乎自己了?且不说她此时不想嫁人,就算要嫁人,也轮不到顾析来管!她的一身反骨虽然被提拔掉许多,但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强硬。
于是,林念将顾析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拨拉开,向后退了几步,颇为疏离地说:“陛下,臣的事情不敢劳你费心。”
顿时,两人无言。
黑暗中,林念没有看到顾析眼中的心疼和愤怒,顾析也没有看到林念眼中的无奈。
这时候,没有烛火反倒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罢了,你好自为之!”许久之后,顾析淡淡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他推开门,洒进一屋月光。
月光清冷,将林念眼中的泪光照得有些清晰。
她不需要谁理解,十多年也就过来了。顾析是君主,是皇帝,不会是她的公子或是郎君。她为他做的一切,都有最好的掩饰。
府中,顾析一步一步走着,觉得林念实在有些迟钝。
回廊下吹起的层层花海,带着夜色的清冷,将他拍打清醒。其实,迟钝的是他才是……
他倾心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他最不该喜欢的人。那个女子有时坚强有时脆弱,孤身一人撑起所有的荣耀。她被强行带入他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抬头望去,月光皎洁清冷,却是不圆满的。
“对不起。”
林念半掩在漆黑中,对着门外的虚无低低说道。
顾析回头望着林念屋内一片漆黑,低声说道。
缘分这回事,从来是说不清……
第二天,府内丫鬟喊林念起床的时候,林念已经端坐在屋内处理政务了。
这是个好日子。
林念双手骨节分明,将手中的书卷翻开,平静如水的眼眸将笔墨风气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