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澈儿想,可否留那位公主一条命?”赫连澈的声音平稳,神情凝重,似乎是经过了慎重考虑。
太后抿唇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那女子本就是可怜的,年纪轻轻就丧命,而且还被冠上了不干不净的头衔,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哀家一直替你的皇祖父愧疚于心。”太后顿了顿,坐起身子,继续说道,“哀家也正有此意,只是苦于无计可施,在你祖父过世之后,好几次哀家都去过静心苑,远远地看着她,她整个人痴痴傻傻,疯言疯语的,哀家实在是不放心就这样让她离开这里,若是一不小心说了些什么,被喜于生事之人听了去,那我修奕王朝的颜面何存?威严何在?日后哀家见到你们的祖父,要如何向他解释?唉,就这样拖到了现在,可是,在哀家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之前,她就已经先行离开了静心苑,也的确,住在静心苑那样一个地方,真是苦了她了。”
“倘若,祖母有这个念头,澈儿倒是有一个想法,能保她一命。”赫连澈嘴角微微一扬,却又轻轻皱皱眉道,“只怕是……要委屈祖母了。”
太后摆了摆手,孱弱的说道,“哀家身子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最差不过是性命一条,况且本就是我们亏欠于她,澈儿,说来听听。”
“大约三年前的时候,赫连瑾府上收留了一位丫鬟,叫做如意,祖母可能不知,本就是件小事,皇后娘娘就可以全权处理,可是这位丫鬟后来一直侍候着烟儿,祖母,您与她或许有着数面之缘。”赫连澈恭敬地说着事情的原委。
“听澈儿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有些印象,那丫头生性乖巧,生得水灵,只是不能言语,可惜了。”太后惋惜的叹了口气。
“没错,正是这个丫头。澈儿不敢有所欺瞒,昨夜澈儿抓到一个侍卫,说是有人擅闯大牢,澈儿跟烟儿就立刻赶了过去,真的碰见有人要带斯坦国公主离开,澈儿跟她交手之后摘下她的面纱,此人正是那如意丫头。”
“什么?如意?”太后有些震惊,蹙眉继续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斯坦公主是又是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澈儿,你当真看清楚了?”
“祖母,当时烟儿也在场,两个人四只眼,还怕认错了不成?”赫连澈看向慕凝烟,稍微示意她一下。
慕凝烟接着他的话茬,继续说道,“祖母,赫连澈没有看错,那人的确是侍候烟儿的婢女,如意。烟儿本以为这一年跟她坦诚相待,能够以心换心,却没想到,她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还有,如意她根本就是能言语,只是因为服用了一些药物,所以才丧失了言语能力,这些,都是昨夜在大牢内才得知的。至于说她跟那位斯坦国的公主是何关系?因为时间的关系,烟儿跟赫连澈还未从她口中得知,不过有一点烟儿可以确定,就是……”慕凝烟抿抿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意她不是修奕的人,她应该是斯坦国的人,因为她很擅长用药。这样一来,也就能够说得通,她想方设法进入三太子府上的原因了,多半是跟那位公主有关。”
虽然身体抱恙,但是太后听得倒是仔细,“时间的关系?怎么?时间很紧迫?”
“这……”慕凝烟一时语塞,抬眼看向了赫连澈,这皇后娘娘深夜赶到大牢的事情究竟要不要说。
赫连澈呵呵一笑,说,“是啊,当时是在大牢内,里里外外又有很多侍卫把手,躲得了这双眼,却不见得避得过那双,此事远比表面上要复杂的多,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澈儿怕招人耳目,这才控制着时间,赶紧让烟儿带着她们二人离开了,现如今,她们人在锦约阁。”
“唉,你跟你父亲一样,凡事自己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你现在跟哀家说,也不过是先斩后奏,罢了,那你说说,要如何放她一条生路?”
赫连澈嘻嘻一笑,乖巧的说道,“祖母,当初您没有让她离开,怕的就是万一离开皇宫没有人看管后,她会胡言乱语,丢了皇家颜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如意那丫头看着,您的顾虑就可以消除,只是,祖母这一刀,怕是……怕是再也找不回公道了。”他的语气渐渐沉了下去。
太后一笑,说道“从你们祖父认定她是个不净之身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究竟公道与否,看的还是人心,哀家临走前还能还她一个清白,让她自由,在哀家心里,这就是公道。”
每每一想到现在还在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人,过些日子就要长埋地下,慕凝烟心中总不是个滋味儿,轻轻唤了声“祖母”,简短的两个字当中包含着各种说得出,说不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