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四人到了陈致庸的书房。等陈良茂摆好了笔墨,楚河便准备开始写信,但他当拿起笔时,心里却又犹豫起来,自己当年跟着陈致庸读书的时日不短,陈致庸还会不会认出他的笔迹。
陈致庸以为楚河有其他家事要写,所以不方便给旁人围看,就对着其他二人说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们外人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方便写家信。”
楚河这才暗笑自己实在过于小心,反倒是因此成了惊弓之鸟。自己改变了这么多,陈致庸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楚河,他应该不会仔细查看自己的笔迹。楚河马上拦住陈致庸等人道:“不用这样,信里都只是些之前谈论的事情,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河对陈良茂说道:“我家在昆明有个小店面。你到了昆明,去主街上问询一个张记货栈,那是我家生意上一个朋友的产业。你去了之后找一个姓潘的马帮头人,剩下的事情就由他来安排。”
楚河言毕,开始写信。
潘兄家钟敬启:
毛掌柜和陈掌柜,二人都是我在江油的朋友,和我渊源颇深。毛掌柜想到我家石矿上走走,他是翡翠行家,请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一定要护他周全,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陈掌柜是来云南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生意,你就把你的老本行介绍给他,也让他带货回来。货物先赊欠在你账上,我回头与你清账。他若带货上路或有凶险,还请让薛长官照应,不可有什么意外……
为兄在江油已经觅得良配,不必记挂……
朝幕敬上。
陈致庸等人看着楚河把信写完。只见那陈致庸嘴上掠过一丝笑意,脸上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第二日,陈致庸就安排毛大师和自己儿子上路。楚河的安排让陈致庸非常满意,陈致庸当下就同意了媒婆来家里正式提亲。楚河欣喜不已,马上改口叫陈伯父为岳父大人。
接下来的日子,楚河已然把陈致庸当成一家人,自己带来的宝石和翡翠都交给他打理。楚河三天两头往陈家里跑,而且每次他去陈家都给陈家小姐带一点礼物,还时不时地旁敲侧击询问陈家小姐的近况。
几天下来,楚河只见了陈述和两面。一方面,陈致庸表示在女儿未过门之前,不同意两人常见面;另一方面,陈述和一见楚河就躲了起来,所以楚河更是见不到她几面。
时间一晃,二十多日已过,毛大师和陈良茂没有传消息回来。陈致庸开始焦急。楚河也等得毛躁,他不知道潘家钟能不能理会自己的意思。
这日,楚河正在陈家做客,和陈致庸谈论诗词。
“要说江油不只文风颇盛,也是李太白的旧地。”陈致庸正在跟楚河说道,“李太白这人,诗虽写得好,但比起另一位大诗人杜工部,他的胸怀可就差得远了。”
“杜工部一生忧国忧民不耽于山水,”楚河迎奉陈致庸,“二人风格高下立见。”
两翁婿正在仰慕杜工部的风骨,陈家管家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陈致庸的书房。
“什么事?”陈致庸皱着眉头说道,“你慌什么?”
“大少爷在绵阳……”陈家管家突然变得吞吞吐吐。
“在绵阳发生什么了?”陈致庸说道,“是不是只顾着玩乐就误了正事。”
“不是的,”管家说道,“大少爷在绵阳被扣起来给关进大牢了。”
陈致庸一听,顿时目瞪口呆。
楚河连忙宽慰陈致庸道:“您先别急,绵阳有我认识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去绵阳再想办法。”
“谁知道这忤逆子犯了什么大事!”陈致庸焦急地说道,“若是犯了国法,我必不容他。”
楚河见陈致庸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兀自嘴硬罢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潘家钟真不愧是和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只看到信上寥寥几句话就能心领神会,而且他做的和楚河所想的完全一样。
翁婿二人不敢耽误,一路奔波。所幸绵阳和江油相距不远,两人半日就到了绵阳。到了绵阳之后,楚河和陈致庸都去联络旧友和熟人,可是谁都不肯帮这个忙。最后还是楚河找到了当地的军阀孙旅长,牢房的人这才同意让二人到牢房里去见上陈良茂一面。
陈致庸和楚河到了牢房就看见陈良茂正蜷曲在黑牢一角,身上衣物早已肮脏不堪,衣服上的血迹隐约可见,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
陈良茂看见父亲来了就连忙凑到围栏上,央求父亲救他出去。
“不是让你好好做买卖,只是从云南带土产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