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七日之后,县长亲自到了太白楼。他找到楚河把陈家老爷诉讼他的事情给说了。楚河没有说话,只冷冷地听着,就想看看县长能说出什么话来。
“林少爷是孙旅长举荐来江油做生意的。”县长说道,“我本想把这事压下去,但现在不是大清朝的规矩。判案的公事不再是县长一人做主,现在讲究的是民国的规矩,承审员不肯罢休,我也没办法。”
“我林朝幕是个清白商人,怎么可能去贩卖烟土。”
“烟土事小。”县长说道,“现在国法还未健全,法律无明文规定者,从前朝习惯。所谓习惯,专指善良之习惯而言,以补法律之所未规定。所以你悔婚的事情,在情理上亏了一节,怎么你也和陈家小姐有了媒约,陈家小姐有了你林家骨血,这事,我打算这么办,干脆你拿出一点银子,让陈家老爷消气,大家和和睦睦相处,岂不是皆大欢喜。”
“大人的意思,”楚河说道,“该不是要我娶了陈家小姐吧。”
“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县长说道,“你们翁婿修好,我也心安。”
“那您还是让陈家老爷和我对簿公堂吧。”楚河说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林朝幕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见楚河不肯低头,县长踌躇不语。楚河拿了一张银票给县长道:“规矩我是懂的。您知道,我们林家是不缺钱,但也不能白白给了陈家。大人,您还是按规矩来吧。”
第二日,陈林两家对簿公堂。这在江油可是件难得一见的大事。陈致庸在江油声名甚广,林朝幕又是个新晋的外来商人,两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更何况两人还有翁婿之情。两人前几日还在筹办亲事,现在却反目成仇,这真是世事难料。
公堂设在县府大堂,案件由承审员主审,县长监审。江油县所有有头有脸的大户都来旁听,比婚礼当日来道贺的宾客人数还多。
陈致庸和楚河都没有雇请讼师,都自愿亲自在公堂亲自对峙。
陈致庸状告楚河贩卖烟土,嫁祸自己儿子一事,毫无依据,连承审员都无法支持,这一状,被楚河轻易辩驳过去。陈致庸本也亦不在此,他就想在众人面前,追究林朝幕悔婚一事,让他破费钱财,让自己挽回颜面。
楚河听到承审员质问,慢慢说道:“陈家小姐本已嫁给楚家大少爷,可陈老爷贪图我林家产业,故意蒙骗我和陈家小姐结婚,不提此事也罢。他既然能把陈家小姐贰嫁于我,天可怜见,我悔婚有何不妥。”
“楚家大少爷已经死了。”陈致庸说道,“而且他们也没有成亲,我家女儿为何嫁不得。”
旁听的众人一阵哄笑。
“林朝幕不等我家女儿过门,就做出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陈致庸已经顾不上一张老脸,“礼法不容。”
“陈老爷说楚家大少爷死了,这才把小姐嫁给我。”楚河说道,“若是楚家大少爷没死,那礼法不容的,是不是你?”
陈致庸看见楚河志在必得样子,突然心里一颤,难道林朝幕找到了楚守正的儿子,故意叫来和自己对质?他紧张地抬头看向旁听的众人,一一掠过,可把众人看过一遍,也没发现有容貌和当年楚河相近的年轻人;那林朝幕孤身一人,周围并没有旁人追随。
“楚家大少爷当年遭遇家庭变故,乃至性情大变,离家出走,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了。”
“楚家变故,”楚河说道,“陈老爷说的是当年楚家大当家楚守正过世的那件事情吧。”
“正是。”陈致庸说道,“那楚家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在我至交守正死后,我怜他无依无靠就收留了他多日,但他并不承情,反而跑了,结果死在了他乡。如果他不死,我定然把女儿嫁给他。”
“楚守正当年突然过世,听说是因为赌石看走了眼。可有此事。”楚河说道。
承审员说道:“被告不必提这个往事,楚守正的去世和这次诉讼没有关联。”
“有关联!”楚河高声说道,“大有关联,当年楚守正就是被陈致庸和楚守元联手陷害,逼迫而死的,为的就是瓜分楚家的家产!这才让陈家小姐婚约一直拖延下来!”
“这事以后再说。”承审员说道。
“不可。今天我要把这事给说明白了。”楚河继续说道。
陈致庸嘴角抽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明白。”
“我今日受了重庆楚家楚守元的委托,”楚河拿出一张信纸来,“告陈家老爷陈致庸,从南洋找来一个玉石行家毛大师,故意弄一块不值钱的石头,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