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瘴全部散尽,天已经大亮。潘家钟和王营长各自聚拢人马,合在一起,清点战果。仗是打赢了,两股人马趁杨家不备,偷袭得手。但是杨家土司跑了,潘家钟懊恼不已,愤恨这场大雾,坏了自己报仇的大事。好在大水塘那边传来消息,夏营长那边也是大获全胜,把杨家土司的势力连根拔起,目前已扶持了一个杨家傀儡。果敢的杨家算是到头了,潘家钟的仇也报了大半。
潘家钟听手下汇报,知道楚河放走了两个杨家人,仔细询问那两个人的样貌后,脸阴沉了下来。楚河走到潘家钟身边,正想说个什么话致歉。
“你放走的那个人,就是杨家土司本人。”潘家钟说完,看着楚河,面无表情。
楚河放了杨家土司,无法跟潘家钟交代,又加上他性格孤僻,不稀罕对人解释什么。潘家钟与楚河出生入死多次,两人又都救过对方的命,若是仔细去计算二人之间的恩惠,怕是算盘打烂了也算不清。他们两人的命运,从来就是紧紧捆缚在一起。潘家钟只是得了楚河信中的一点暗示,就知道该怎么帮他报仇。楚河放了杨家土司,潘家钟也明白他的大义。只是潘家钟明白归明白,心头的那股气儿就是顺不下,明明报仇在即,却白白让仇人跑了,他怎么也没法释怀。
两人回到村寨,楚河无话可说,只带着家眷向潘家钟告辞。潘家钟知道,这次就算自己再怎么挽留,也是徒劳。于是拨了十几个部下,让他们保护楚河一家回国。
楚河推辞不受,带着家人朝着云南方向而去。
这段路途,楚河熟悉得很,当年他和潘家钟走私烟土,不知在这片区域走了多少次。现在的世道比以前还乱,楚河带着家人避开大路,循着当年的小路行走。
楚河一家走了两天后,在一个偏僻的驿站住下,打算第二日清晨上路。到了夜间,楚河听见驿站外隐隐传来一声骡马的响鼻声,立即警觉,摸黑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窗边向外张望。果然客栈外的路上站立了二三十人,领头的那个正在用手比画,示意手下堵住各个道路。楚河见这群人来历不明,都作缅甸当地人的装束,也就知道是来对付自己的。他心里起疑,难道是潘家钟恨自己放了杨家土司,找人来报复?
楚河一时也想不了这么多,立即回到床边,把妻子叫醒,带着儿女趁黑溜走。黑暗中,陈述和坐在床上,手忙脚乱地轻声招呼两个孩子穿衣服。四人轻轻走到门口后,楚河把门打开,想带着妻儿走出房门,却见门外火光陡然明亮,把他们一家照得无处躲藏。只见客栈老板和那些缅甸装扮的人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看样子是受了胁迫。
楚河知道无处可逃,冷静地看着来人。
“有人要请您做客。”对方用土语对楚河说道。
“是谁?”楚河也用土语问道,“潘家钟吗,我记得你,在那个寺庙里,我们见过。”
“去了您就知道了。”来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十分客气。
陈述和焦急地问楚河,“你们在说什么?他们是你的仇人吗?”
“别慌。”楚河用汉语对妻子说道,“找机会,你带着孩子们跑。”
来人看样子是做足了准备而来,备了骡马,分给楚河,让楚行书和楚行画两个小孩坐上去,其他人都步行。楚河一家前后都有人紧紧地跟着,不离半步。一队人,顺着来路,向着南边走去。
楚河故意和身边的人交谈,希望能探知一点口风,可是没人搭理他。走到天亮,他看到清晨的云彩,对陈述和说道:“看样子今天要下大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路不好走,我们能拖就拖,找机会逃走。”
陈述和说道:“我们两个大人就还罢了,一定要让孩子逃出去。”
队伍继续前行,楚河察觉到这条路不是向着潘家钟的据点去的,而是直直地朝着南方。楚河已经很肯定这队人马不是潘家钟授意的;如果他真想对付自己,没必要把自己放了又抓回去,还选在客栈动手。
楚河对缅甸的气候很了解,那队伍的头领也是一样。那人不时地看看天边的黑云,多了几分焦急。众人走到中午,天色开始昏暗下来,黑云压得很低,队伍的头领不断催促手下快一点。楚河知道,前面三十多里处就是怒江,过了怒江就到了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想到这里,他想起了木先生,那个日本人。现在楚河明白了,就算是潘家钟不对付自己,木先生也不会轻易罢休。楚家在重庆的生意已经或多或少接触到国民政府的高层,特别是刘志云,经常和高官打交道。看来这木先生在重庆的眼线,已经把楚家打探得很清楚了。木先生想先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