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子詹一声冷笑:“这老头,废了我全身的法力,此刻难道还怕我跑出去不成?”
“不是这样的…”璧彤惶恐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殿下在昏迷之后,归隐臧君他老人家为殿下设置的疗伤结界。归隐臧君交代说,殿下只有在这个结界里疗养,才能快些好起来。”
鹰子詹重新坐回卧榻上,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对他鹰子詹来讲,法力尽失便是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活着,从此在他的世界里,百年,千年,千万年的日子,都再无分别。
璧彤从未看到这位骄纵得不可一世的小殿下有如此颓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前去:“殿下,可有什么需要璧彤帮您做的?”
“你是璧彤。”鹰子詹答非所问地说:“上次归隐臧君烧毁我的法器和典籍,遣散了宫人们,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璧彤低下头:“人人都说殿下性子暴戾,璧彤却觉得殿下从不会任意迁怒我们这些下人。”鹰子詹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这些话他其实一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此刻他心中,只有凡间那个和他一起分地瓜的小女孩。
那个与他约定过不能忘了彼此的小女孩。
如今自己半点法力都使不出来,穿过重重九天与她相见,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鹰子詹对着窗外的星河,暗暗发誓:从我这里夺走的,终有一天我会尽数夺回来。
此刻没有入睡的,还有归隐臧君。
都说父子连心。他与鹰子詹虽不是亲生父子,但是这几万年间,鹰子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得到。鹰子詹醒来的瞬间,归隐臧君便从卧榻上惊醒,不由自主地望向鹰子詹的方向。他为鹰子詹布下的疗伤结界耗费了巨大的修为,如今看来似乎效果显著,只六个月便苏醒了,若是没有这层结界,再昏睡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母之爱,必为计深远。当初他看年幼的鹰子詹是个可造之材,便违抗了火灵天尊的属意,私自教此子神界正派的法术。不想鹰子詹却专注于邪门歪道,在跟他交手的那一刻,归隐臧君才意识到他体内恶魔的力量有多可怕,只有彻底废掉他的法力,才能保证斩草除根,让他不至于堕入魔道。这些心思,鹰子詹又怎会懂得。
北海之上,六足的混沌妖兽正在海上游动。混沌看似无意地一圈一圈在海上遨游,但每一圈都隐含着十足十的功力。不一会儿,海上妖风四起,平静的海面被搅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附近在船上歇息的渔人躲避不及,惨叫着被吸入漩涡。
此时此刻,混沌的六足忽然暴长,每条抓住一个渔人在空中乱晃。渔人吓得喊破了嗓子,混沌却咧开布满獠牙的大嘴,发出了地动山摇般的笑声。混沌狂笑着,将六足分别刺入每个渔人的体内,剧烈的毒素使得几个渔人瞬间暴毙。混沌见状,满足地开始吸食他们的精元。被吸干了精元的几个渔人,便像破旧的布娃娃那样,直挺挺地落入大海之中。
混沌吸食了人的精元,满意地缩回六足,重新缩成一个圆滚滚的团,潜回海底。几个渔民的尸首落入海中,立刻有鱼虾上前啄食。这些鱼虾必定不知,这些个尸首体内也是带有剧毒的,只一口便会致他们于死地,然后就又成了混沌的盘中餐。
混沌狞笑着,越潜越深。此时此刻海上风波已平,整个世界都在安睡,根本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在海上的一场浩劫。
干宝揉揉眼睛,没有了习习的凉风,感到身上一阵燥热,静悄悄地走回屋子里睡觉了。
鹰子詹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困意袭来,他叹了一口气,趴在窗台合目安睡。璧彤静静地站在一旁,未敢合眼。
归隐臧君走回卧榻,带着对鹰子詹未来的打算进入了梦里。
而此时,方术道长却剧烈地咳嗽起来。蜡烛早已燃尽了,他摸黑去找水,此刻他只头晕目眩,嗓子里一阵腥甜。他扶着墙站起来,突然大咳一声,嘴里有温热的液体吐了出来。又腥又带点甜,还有股微微的铁锈味。
他尝出来了,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