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干宝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青龙看着她今日的脸，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然而努力憋住笑，只等干宝自己开口。

干宝倒也真是沉得住气，走过一整条街都忍住不说，看样子是等青龙先开口。青龙也不接这茬，只是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而干宝也是答非所问。

青龙：“你吃饭没？”

干宝：“我上厕所了。”

一旁的路人纷纷侧目，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一对。两个人的对话的确是毫无逻辑可言，然而吸引路人目光的却是这一男一女的长相。男人青衣黑发，剑眉星目，紧抿的嘴唇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俊朗的五官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格外立体而鲜明。而旁边的女孩子，依稀能看出不错的皮肤和五官底子，然而打扮却甚为滑稽，看了让人忍俊不禁。

干宝拽着青龙的胳膊，故意指着远处路旁一个美人说道：“青龙，你看，那个姑娘好美。”

青龙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姑娘的确很美，肤色白里透红，精心修饰过的眉眼顾盼神飞。他点点头：“的确很美，但是你想说什么？”

干宝捏着拳头，笑容有点僵：“我觉得，这个姑娘一定是要去见她的情郎，才如此悉心装扮。”干宝故意将“悉心装扮”四个字咬得很重。

青龙“哦”了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平视前方，他只是怕他见到干宝那张小脸，会忍不住笑出声。余光可见干宝敷得像掉进面缸里一样惨白惨白的脸，脸上的粉抠下来只怕蒸一锅馒头还绰绰有余，而两腮不合适的位置浮着两大团通红通红的胭脂，倘若在嘴角点上一颗大痣，活脱脱便是乡间的媒婆走街串巷进了城。樱桃小口生生涂成了血盆大口，两条黑粗的眉毛像海带一样贴在脸上，最诡异的是眉间还像小娃娃一样点了个大红点。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大而圆的眼睛，依然如同小鹿般灵动，大概是干宝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对它们下手，这才幸免于难。

干宝见青龙不为所动，有点急了，在大街上将青龙的脸生生搬过来，极其严肃地对他说：“青龙，你看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干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眼睛上方的两条海带就呈八字耷拉下来，青龙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蹲在路边，眼角的皱纹一条接着一条笑了出来。干宝觉得很没面子，用力推着青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笑个鬼啊！”

青龙依然狂笑不止，干宝沮丧不已，两条海带耷拉得更厉害了。青龙见她的样子，强行忍住笑，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笑了。”

哼地一声，干宝背过身子去不再理他，青龙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拍拍她的小脸，阳光下肉眼可见一层白粉扑棱棱地掉下来：“告诉我，为什么把自己的脸画成这样子？”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干宝的嘴角撇下来，像是吊着两个大油桶：“我见书里写的，女孩子见了心爱的人，都会精心装扮一番的。”

“我的确喜欢。”青龙点点头：“不过我喜欢的不是这妆，喜欢的是你。无论你是素面朝天还是化着今天这种妖怪的妆容，我都喜欢你。”

“你说我今天化得像妖怪是吗？”干宝抱着膝盖颓废地坐在地上：“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但是这总归费了我一个多时辰，总要让你看一看才死心。”

青龙手贱地抠了抠干宝脸上的面粉，指甲一划便是一道黄印子，一边还得安慰干宝：“别着急，慢慢来，总有化得好的那一天。”如今干宝这张脸，只像小孩偷偷扮作大人模样，滑稽归滑稽，还是很可爱的。然而青龙这把年纪，倘若强行扮嫩成小孩的模样，那模样恐是十分可怕。

干宝突然抬起头，有些委屈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学化妆吗？”

青龙摇了摇头：“为什么？”

干宝的声音很小，但句句落在心里：“我见新娘子总是打扮得很好看。我也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嫁给你。”

青龙完全愣在那里，他没想到干宝脑袋里想的竟然是这件事情。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原来这么久，他都不曾完完全全了解过干宝，反而嘲笑她像妖怪。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柔声对干宝说道：“那我们一言为定，什么时候你能化出干净好看的妆，我便娶你，你看如何？”

“嗯嗯！”干宝开心地一笑，小鹿般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丑丑的妆容此刻在她笑容动人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可爱。青龙摸摸干宝的头，他原是一直将干宝当作小孩子，却想不到，她已经期待着做新娘子了。和干宝相处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养女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