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钦做了一个梦。
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他在爬楼,鄂江公安厅家属院的房子太老旧,外墙爬满爬墙虎,连着水泥的露天楼梯都遍布着绿色的根系纹路,脚踩上去似乎都能感觉到‘啪啪’植物茎秆被碾踩的声响。
张怀钦的脑袋开始胀痛,午后的毒辣阳光照得他眼前发晕,凝结的汗珠挂在他的眼睫上坠成圆锥形的一大滴,他站在602的房门口,手指拧着插入锁孔的钥匙。
他发现自己在发抖,只是一个开锁的小小动作,却让他惧怕恐惧得浑身颤抖。
可是他还是打开了,就像曾经无数个噩梦中所做过的那样,手指捏着钥匙拧了半圈。
——咔门开了,就这么简单。
一股浓郁的鲜腥的混杂着铁的味道的气体扑面而来,做刑侦好几年的张怀钦太熟悉这种味道了,习以为常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淡然,可这次,他却害怕了,双脚焊实在地面上,仿佛只要抽动脚就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剧本’不会让他停下的,张怀钦被迫着继续往前走,他看到了那具倒伏在床上的女尸。
尸体应该是恶臭的、发白鼓胀而又丑陋的。
但这具尸体却是美的,那些刀划破肌肤的伤口顺畅又光滑,似乎是一早放过血,脊背上伤口没有流出很多的血液,使得她背后的伤口清晰可见,线条流畅交错得像是一幅画。
张怀钦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尸体,从来没见过。
但他害怕极了,害怕得不敢动一下,不敢前进一步,害怕……会看到认识的人。
他忍不住地靠上前,伸手托起了尸体面朝下的脸庞,轻轻的托住,转了过来。
女尸双目圆睁,清秀惨白的脸他昨天还见过,一双散了瞳孔的漆黑眼珠就这么和他对上视线,两行血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张怀钦猛地睁开眼,眼前糊成一团像是罩上一层白雾,只能看清一大块斑驳模糊的黑影,痛苦所带来的心脏疼痛让他难过得无法呼吸。
“领导……领导……”
弥漫在眼前的白雾被人挥开,裴昊明那张布满胡茬的脸扎进他的视野,只见裴昊明挥了挥手似乎是在确定他有没有清醒过来,端着热腾腾的粥碗,小声地嘀咕一句:
“这孙子怎么还没醒啊,是不是烧傻了?”
张怀钦刚刚产生的感动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张开嘴,翕合的嘴唇只发出一道短促的气音,裴昊明将粥碗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手掌贴在他的头上,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拧眉仔细感受了一阵,才点头:
“退了。”
张怀钦动了动手指,四肢虚软无力,还一身汗,确实像是高烧后的症状,他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裴昊明迅速搭把手托住他的后背,另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床上扶起来,末了还不忘在他后背塞进一个枕头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
张怀钦因着他这狗腿的动作看了他几眼,只觉他有话要说,果不其然。
“我看了冰箱里的存货,牛奶过期很久。”裴昊明手指滑过床头柜翻过手掌摊在张怀钦眼前,指腹盖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你这段时间都在查这个案子,因为最后一个受害者是你的下属?”
张怀钦弹坐了起来,动作的变化让他的视野不再被裴昊明的身体阻挡,他目光所及处是一面白色的墙壁,原本是白色的,之所以这么形容,因为现在墙壁上贴满了照片,说是照片其实也不准确,它们都是黑白色,一层一层的叠加看起来就像是墙壁的第二层粉刷,其中一张黑白色的大头照被放大了好几寸贴在正中央,显眼的瞬间就摄住了张怀钦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个女人,扭头望向镜头,因着黑白色的打底,一双瞳孔漆黑一片,就像是瞳孔扩散后般,刹那间和他梦中女人的脸重合起来。
“你认识她。”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却变成了笃定。
张怀钦心中燎起了熊熊大火,墙壁上贴着的都是鄂州连环杀人案的现场与被害人照片。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来的?”
裴昊明举起手中的手机在手中抛了几下,手机品牌型号张怀钦还颇为眼熟,这分明就是他的手机!
“现在还有人用生日当做屏保密码?”裴昊明评判道,“连鄂江杀人案警方调查到的线索都用手机照下来,密码都不设一个,您这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吧。”
裴昊明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扫床上的张怀钦,他倚靠在床头,脸颊苍白,额头上满是细碎的汗珠子,弱柳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