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嗤国镇北将军金吾,策马来到大石桥,明朗朗的月光照得岩石桥面发出惨白的亮光,河水流过三孔天然桥洞后,平滑得如同一匹展开的黑幽幽的缎子。
金吾静静地坐在马上,脸颊上说不出是烫是凉,两道泛着月光的泪水淌了下来。金吾一开始就不相信燿鸦和挈嗤两国在凤鸣五局后能保持十年时间的和平共处,他只是没料到,战争会来得这么快。从一等骠骑大将军连降几级,丝毫影响不了金吾的心情,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满老百姓的尸体,年过半百的金吾一时感触颇多。
年轻时天天盼着能打仗,年纪越大就越想着战争能早一日结束。胜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金吾觉得自己就像大绞肉机上一个轴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无数人被吞噬进来,被绞成人肉糜,见惯战场惨象的金吾将军一阵恶心。
养子金锁正在督促手下开始构筑新的防御工事,“金锁,收拢队伍,全部退守一号垒。”
“父亲?——”金锁实在有些想不通,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前沿阵地,怎么就随便放弃了呢?
“你看看河水,雨季马上就过去了,枯水期这条河就变成了一道小水沟,挈嗤军可以在任何一截河道发起冲击,我们这点人守不住的,退吧!越快越好!”
“是,父亲!”
就在燿鸦军退守半个时辰后,崖莽的一百多万大部队陆续抵达了大石桥。
大牦牛和宝钱两个领着二百来个步兵沮丧地坐在矮墙上,眼见崖统领骑着“白牺归山”过桥来,全都跪在地上……
面如秋霜的崖莽见六万人只剩这么点,恼怒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崖莽在知晓自己的精锐骑枪营被燿鸦军俘虏了有四万多人的时候,来不及发泄怒火,点了十万猎骑兵亲自领头朝龔山垒方向奋力追击。奇耻大辱啊!曾几何时崖莽带的兵吃过这么大的亏。
在离龔山一号垒还有二十多里路程的十字坡,终于追上了带着长长一串俘虏行动迟缓的金吾大军。挈嗤军甚至没有鸣号,立刻发动了进攻,十万骑分成两拨,如同两股洪流,一下截住了金吾的后军。双方一场混战,崖莽见拦下了四万多被俘虏士兵后,达到了自己目的,立刻鸣金收兵。金吾也没有进行反击,带着建制完整的骑兵顺利退到了龔山一号垒当中。
崖莽的大帐就设在了十字坡上,百万大军安顿下来,已经到了下半夜。
“你们根本就是一群鸟兵,一捅就掉,一踩就烂……”崖莽臭骂一通跪在帐前的几百名军官后,马上颁布了对这些败将的处理决定:“除了宝钱偏将,所有大小军官一律免职,都给我从小兵干起。取消所部番号,被俘虏过的士兵全部拆开并入其他各营。”
“大牦牛!算我看走了眼,滚,都给我滚!你的事没完,等战事一了我再找你算账,你长能耐了,自己人脑袋都砍。”崖莽狠狠一脚踢在大牦牛的屁股上。
“他侮辱我老婆——!就该死一百回。”大牦牛脖子一挺,回了一句。
“你娘的,你打了败仗还敢嘴硬。”崖莽一掌打在大牦牛的后脑勺上。
“我没败在燿鸦人的手上,你来的时候,大石桥还在我的手上。”大牦牛砍了一天头颅,脑子可能有点缺氧了,说话越来越冲,“当不当鸟将军,我不稀罕,但说我被挈嗤人打败了,我不服。”
“娘的,就凭你砍了我的一名千夫长,老子就可以砍了你的脑袋。”崖莽嗖地拔出玄铁刺架在大牦牛的脖子上。
“你砍,你不砍你就是……”大牦牛突然意识到这是和崖统领在说话,他硬是把“杂.种”两字吞回了肚子里,大脸憋得紫里透红。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你不骂你就是后娘养的。”崖莽突然觉得自己经过这么一通发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娘的,这大牦牛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本意是想饶了他这一回,他还认死理了。
“我确实是后娘养的,崖统领你怎么知道的?”大牦牛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好地化解了刚才不敢继续往下骂的尴尬。
“大牦牛,我服了你了,崖统领跟你说前门楼子,你乱答一通胯骨肘子,走,走吧!”宝钱拉起大牦牛把他推出账外,指不定这头大牦牛呆会说出什么浑话来。
第二天,崖莽并没有下令立即进攻龔山垒,一大早他领着五百亲兵来到龔山垒前。五哥崖丹来信说龔山一号垒易守难攻,要他量力而行,一再告诫这次行动主要以调动燿鸦国主力往北为第一要务。让金隼王在南征几个小国的时候不能施展全力,至于攻城拔寨应在不伤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