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风云乍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这雨将孟笙的鲜血融入了大地,也融进了卫占与璟艋心里,成为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
璟艋小心翼翼地将孟笙放平在马车内,他持着剑,下了马车,一身的戾气和眼角不分是泪水还是雨水的决然,让他此刻,黑暗地似个魔鬼,他只知道,他此刻,要杀了眼前的这个男子。
”你可知道,你在风光之时,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受尽那些男人的百般欺凌;你可知道,她在蛮夷苦苦练习武功,就是为了一举消灭你们卫家,你可知道,她到死,心里装的,竟然还是你!“剑起,璟艋似乎是用尽了轻功和力气,直直地刺向卫占的心脏,卫占哪里来得及躲闪,脑中全然是璟艋方才的那句话”你可知,她到死,心里装的,还是你!“”你可知,她到死,心里装的,还是你!“”还是你!“鲜血混合着雨水滴滴掉落地面,卫占低头看了一眼胸膛上那段染了自己鲜血的剑刃,一口血猛然喷出,双膝跪在了地面上,整个人都虚弱地靠在了墙壁上。
璟艋猛然间抽出剑刃,对着他的胸膛,又是一剑,而至始至终,卫占连个躲闪,都未曾有。
”我死后,你可以将我的遗体,与她葬为一坟吗,生前我做不到与她相思相守的诺言,死后黄泉之下,也算有个伴,这也算是,还了她一生的情。“卫占苦笑,这句话,竟然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落叶飘下,卫占想抬手接住这人间他最后一眼看见的东西,手臂伸到半空,却悄然坠下,那双清澈眼眸终了还是闭上了,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的鲜血,两处雨水相溶,他的血,竟与孟笙的血纠缠在了一起。
多像他们此生的缘,无意间遇见,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一个人的顺水推舟,一个人的失忆,一个人的满身伤痕,最终归入尘土,无声无息。
璟艋连连后退,哗啦一声扔了剑,抱住头痛苦了起来,他跪在了雨地,跪在了他们俩之间,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
从始至终,他璟艋最终都是一个局外人,他璟艋不过是个,是个笑话。
雨不知下了多久,天边的响雷也不知响了多少次,他摇晃着身子起身,将墙边的卫占扛起,放入了马车内,与孟笙躺在了一处,他坐上马夫的前方,淡淡地说:”去城外,荒野。“马车飞驰,溅起了点点泥星,溅起了点点雨滴。
荒郊野外,一处孤坟,却葬了两个人,一块墓碑,镌刻了两个人的名字:卫氏卫占,卫氏孟笙。
他死了,你与他身葬一处,就连你墓碑上刻的,都是他的姓氏,这想必是你,最后的心愿了吧,孟笙。
璟艋一纸匿名书信传入京中,举国同哀,皇帝心痛,于同日将卫氏满族还未来得及下葬的五十具棺材下令葬入卫家祖坟,特赐卫占谥号“忠”,史官提笔记载:卫氏卫占,一生几经沙场,功名显赫,于陵巳二十四年八月一十七日身葬墨城,与其妻合葬荒野,享年方十八。
卫氏一族再无后人,府内下人含泪告别回乡,此日之后,世间再无那个曾经风风光光的卫氏少年将军卫占,再无昔日繁荣的卫家,也再也没有了那个一厢情愿一往情深的蛮夷姑娘,孟笙。
而那个相传同样从蛮夷来的男子,却在卫占与孟笙的坟建好之后,退出了江湖,从此了无音讯,就连那个马夫,也再没有了踪影。
有人说他自刎殉情了,有人却说,他独自浪荡江湖了,但不管世人如何评论,他终究是淡出了红尘,不再会去理世间喧嚣。
沈凝忘了她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只记得她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不顾窗外猛烈下着的大雨,不顾在身后想拦却拦不住的沧杌,她一路狂奔,甚至连阿鸿都追不上,她本以为她能抑制住自己,谁料不知不觉间泪水与雨水混合便朦胧了视野,终了她跪在了卫占与孟笙的坟前彻底失控,捂面哭成个泪人。
那日的雨出奇的大,大到滴到地上的泥土都打出了一个个小坑,大到将卫占与孟笙的坟顶的土都冲散了下来,沈凝颤抖着手捧起泥土放到坟顶,一捧一捧,即使满身的泥点她好似永远也停不下来,可那顶上的泥土,却还在不停地消散,不停地消散。
最终,许是沈凝再没有了力气,她无力地拍打着地面,一阵阵嚎啕声被雨声盖住,显得无助且绝望。
沧杌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他们无力改变什么,一切也只能,顺应了这天命。
蛮夷之地,章则玮端着一杯冷酒坐在璟艋府中,看着这漫天的瓢盆大雨,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