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掀起大团大团的雪粒,又幻化出妖魔之形在旷野中呼啸翻腾,一抹弯钩残月惨淡地映照出茫茫雪夜。忽听马蹄嘚嘚作响,一匹乌骓健马踏雪如飞扬起雪尘滚滚,马上人锦帽貂裘遮掩得严实,只能见一双雪亮的眸子漠然望着前路。这马似已驰骋多时,马背上凝结成大片的汗霜,马上人兀自鞭鞭打马犹嫌行得太慢。雪域无边无垠,却不知这一人一骑要驶向何方。
面前忽然显露出三座孤峰,成品字形矗立仿若三座堡垒,却将前路割成两条岔口。那骑士终于一拉缰绳止住去势,抬眼打量着山势,胯下马口喷白雾咴咴嘶鸣,四蹄都在瑟瑟发抖。
此地乃是太原之东,三峰并立处名唤两界川,向左顺山路可走晋中过阳泉奔河南,向右则经霍州入长治,再转水路可通江南境地。马上人似乎颇为踌躇,缓缓揭开罩面的裘巾便露出一张苍白的俏脸,蛾眉朱唇,清秀中透着分英武之气。她回身望了眼来路,面上立显凄苦之色,却又猛吸一口冷气,一带缰绳驱马直向左侧的山麓冲去,不觉间两滴清泪滑落胸前,转瞬便结成冰凌。
片刻间又是数里之遥,身下的乌骓马虽神骏,看其四蹄却愈发飘忽,随时都可能脱力倒地。便在此时,忽然马蹄落下的积雪中传来一声嘣响,一条雪色的长索凭空弹出恰恰绊住马腿,那马前蹄打横翻倒在地,将马上人生生甩了出去。这女子端的好身手,凌空变幻身法,双足呈八字踏出在雪地上滑出老远,再就地一滚已稳住身形,顺势唰地抽出腰间的分水双股剑,只待伏兵现身。
然而这已无济于事,四面猛地绷索连响,一张大网便铺天盖地的洒下来,将她死死缠在当中,未及挣扎便已缚紧。可她却未见如何惊慌,身子笔挺地倒在网中央,口中朗声道:“是二姐到了吗?还请现身一见。”
风雪中果然显露出一条白色身影,鬼魅般飘到她面前,冷笑道:“琳妹子,别来无恙乎?”声音清悦却透着森森寒意。
网中人似乎想起身参拜却又动不得分毫,只好惭声道:“凌琳无能,坏了大姐交付之事,只能日夜兼程赶回总舵领帮规惩处,不想二姐倒先在此候着了。”
那被唤作二姐的轻蔑一笑道:“此言倒不假,方才两界川前你肯走这条路足见肝胆倒还赤诚,尚可从轻发落,只不过……”她旋即正色道,“临行时大姐交代,你此番失手她并不如何恼怒,却恼你竟与那浪子吴二心生情愫,坏了我如意人的规矩,若是二罪归一,那狱火天刑之灾怕是躲不过了。”
凌琳浑身一颤,良久方惨然道:“凌琳任凭组织发落,无怨无悔。”那二姐哼了一声,叹道:“罢了,反剪双臂随我去吧。”说着抬手扯过一条长索,凌琳身上的大网立时宽松开,却有一副精钢打造的铐锁“当啷”丢在她面前。
凌琳面色一苦,却只有拾起铁铐反背双手自行将两腕锁住,似个流浪的孤儿般跟在那二姐的身后。
风雪又起,旋即淹没了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