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冲出数里,关外的地理吴二并不熟悉,此刻早已迷失了方向,只求能突出重围再作打算。眼见前面地势兀起,已是连绵大山的山脚,若能顺着山路扶摇而上,有茫茫山野为屏障或许真的生还有望。可就在这时前面鼓角一响,闪出一支千人队的蛮子骑兵来,各个头戴狼面盔身着牛皮战甲,浑身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大漠之内急行而来的。
吴二不由得暗暗叫苦,他原本择了鼓角声最弱的一方突围,不料还是撞上埋伏,看来蛮军的网阵已然结成,为今之计也只有豁出性命硬闯一回了。当下呼啸一声唤过黑煞马,又狠狠给了辕马几鞭子才腾身跳上黑煞护在马车的左近。蛮军似乎得了令是要生擒,故此并未放箭,队伍拉成雁翅形掩拢过来,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吴二困在正中央,这才遣出几十个手擎弯刀的轻骑兵侵扰过来。
吴二心知已然插翅难逃,倒更激发出血脉中一股干云豪气,长啸一声从背后解下雕弓,认扣搭弦嘣嘣连响,连珠射出的一枝枝长箭仿佛阎王的请帖,中者纷纷落马。转眼间一壶箭已射空,先派出的小股骑兵尽成了箭下亡魂,蛮军阵中一片骚动,显然气势已为之所折。
车马不缓,眨眼间已逼近正面的蛮军,当前一支手持狼牙棒的十人队重甲兵以长蛇出洞之阵迎了上来,想凭借叠浪惊涛般的冲劲拼掉吴二的锐气。吴二晓得厉害,左手一按黑煞马的长颈,身子已腾空而起向打头的蛮兵掠去,那蛮兵见状狼牙棒上撩欲将吴二打落。
却见吴二空中忽然身形一变足尖在铁棒的长柄上轻点,人已落在其坐骑的后臀上,反手一剑将其斩落马下,旋即又轻身跃起向第二人杀去。如此这般如蜻蜓点水,长河剑出招必饮血,死尸纷纷坠落,待杀至最后一人,蛮军已是箭如雨下,吴二却身形一矮折身跳落一旁,恰恰骑在随行而来的黑煞马背上,长剑挽出梨花万朵将雕翎一一打落,再回头时却见有七八名蛮军轻骑已袭近了公主的车驾,急忙猛扯丝缰,黑煞马一个盘旋复又折回马车之右。左手扬出一把晓风针将众蛮军打落。但终归百密一疏,一个蛮兵已挺身跃上马车,吴二急忙去摸弓箭却已不及,那蛮兵一刀劈开轿帘伸手往里抓去,便在这时他浑身忽地一震,旋即直挺挺地从疾驰中的马车上跌落下来,咽喉上赫然钉了一枚金弩。
蛮军似是唯恐伤了车内的公主而迟迟不敢放箭,在连番损兵折将之后终于耐下心来,蛮军前队的轻骑兵纷纷亮出丈许长的铁矛徐徐推进,将包围圈越缩越小,吴二箭发连珠虽又射落数十人却也无济于事,而此时箭壶渐空,车马眼见已寸步难行了。吴二横剑当胸,目光炯炯地盯着蛮军队逐渐侵近,一抹冷笑浮现在嘴角。待到敌阵已近到十丈以内时,吴二忽然一声怒吼挥剑斩断了马车上的一条绳索,人已藏到大车之下,顺手将黑煞马也拉得蹲俯在地。
片刻之后整辆车厢的苫布瞬间掀起,里面绷簧弹响不绝,从中有一排排七寸长的弩箭好似群蜂出巢射向四面八方的蛮军,刹那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后军急忙扯起盾牌抵挡箭镞。然而这杀人的机关尚未完结,整辆车仿佛破茧抽丝般褪去层层外衣,另有无数黑色弹丸高高弹起又如漫天花雨般洒落到敌阵后方,如同天雷滚滚落地即炸,震得大地一阵阵哀鸣。
蛮军队中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久经沙场的战马此刻也因这番电光雷火受了惊,四散狂奔互相踢踏,早乱作了一锅粥。吴二见机翻身而起,从车中扯过香山公主放在黑煞马背上,旋即也上了马。黑煞一声长嘶奋蹄而出,虽背负两人奔速丝毫不缓,直冲进乱军阵中。吴二让香山公主紧贴着黑煞的长颈,掌中长河剑好似银蛇狂舞,剑光过处血溅如泉,左手五指连弹,将新锻造的晓风针尽皆打出,中者立仆。
全凭黑煞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硬生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出了埋伏圈,身后虽箭如雨下却尽被吴二以长剑拨落。敌军乱了一阵之后终于重整好了阵势,在后面穷追不舍,但终归比不上黑煞这般神驹的脚力,片刻之后吴二已催马绕过一道山路的迂回弯逃得远了。吴二侧耳静听着后面的喊杀声逐渐远去,这才长吁一口气暗道好险,可他忽然察觉胯下黑煞的喘息声有异,细一打量时已惊得目瞪口呆。
但见马臀上不知何时已被钉进了七八枚三棱透甲箭,其深入骨,露出来的尺许长箭羽兀自上下抖动,鲜血顺着后臀涔涔而下洒了一路。吴二晓得若贸然拔下如同给马放血,纵然能短暂激发马的潜能,过后必有性命之忧。远处追兵决不会善罢甘休,此时是万万不能停的,吴二只得双眼含泪逐个掐断箭镞的大半截箭杆,强忍悲声道:“马儿啊,吴二连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