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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十样杂耍

子夜,寒气愈发重了。李一逑裹紧了羊皮老袄,佝偻着身子快步赶路,口中咝咝呵呵地打着哆嗦。转过乌衣巷便到了家门口,两盏纸灯笼依然亮着,必是娇妻李氏丑时刚添的油,想来也有暖意。年过半百的浪子有了家,落叶寻根的归属滋味实在称意。

推门入院,在自家园子里撒了一泡热尿,心中愈发踏实,窗棂上烛火红晕,李氏必已烫得烧黄二酒,摆下几样精致小菜在等他。这三五年来原本日日如此,非但不觉腻烦,每次都有急不可待的冲动。

李一逑侍弄着腰带进了正房,正要召唤李氏,猛然间浑身如遭雷殛般呆立当场。只见灯下有一人正自斟自饮,眼角眉梢带着十分的煞气,正是吴二。

李一逑环伺一眼,却见李氏平躺在床上,想来是被制住穴道,只满眼惊恐地盯着他看,两岁的儿子在一旁睡得正沉。又细想吴二的人品端行,这才心下稍安。虽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吴二对面一言不发。

吴二仰面喝下一杯女儿红,提箸子舀几粒茴香豆扔进嘴里狠狠嚼着,一样的不言语。

李一逑心中愈发没了着落,看了眼床上的妻子,只好打破沉寂道:“拙荆身子柔弱,穴道被制血脉难免不畅,还请吴爷高抬贵手,祸不及家人,有事李某一人承担。”吴二依旧不语,又夹起一块脆皮萝卜,咯嘣咯嘣地咀嚼。

李一逑叹了口气,又道:“我之所知原本有限,若讲出来,于你不过徒增怒恼而已,于我却是抄家灭门的惨事,有道是‘宁欺君子,不欺小人’,吴爷侠义无双,何必为难我这一家老小。”吴二置若罔闻,自斟一杯酒,停在唇边不饮,双眼泛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李一逑心底冰冷,看了眼床上的妻儿,忽然撩衣跪倒在吴二面前,朗声道:“李一逑的命是吴爷当年救下的,大恩如同再造,而今吴爷有难,李一逑知恩不报、猪狗不如,只好把一条贱命还给吴爷,只求您再发慈悲,叫我妻儿得个安生……”说着手心一翻,掌中已多了把精光四溢的匕首,锋刃倒转猛刺自己心窝。

却听“嗤、嗤”轻响,吴二指尖的两枚筷子脱手而出,一枚点中李一逑脉门“大陵穴”叫他膀臂酸麻,一枚打在他胸口“膻中穴”令其浑身酥软。李一逑颓然瘫倒,“当啷啷”匕首也落了地。

吴二起身饮尽杯中酒,缓缓踱步到床前,忽然启齿,声音冷得像冰:“你这只刺猬身上虽没生着刺,却有一身硬骨头,当年‘巫山七煞’追杀‘漠北异侠’鲁仲文的遗孤时,你拼着被捏碎了双肩琵琶骨也不肯透露实情,十三太保横练的硬功就此毁了。吴二敬你是条汉子,当初救你也不图报恩,怎奈家妻身陷魔爪、生死未卜,江湖道义便顾不得了……”

吴二“哗啦啦”自怀中抖出一条褡裢丢在床上,冷声又道:“这‘十样杂耍’是你所造,据说每样滋味你都尝过,却不知嫂夫人能挺过第几样?”

李一逑脸色如吃黄连,颤声道:“吴爷手下留情……”

吴二凄然道:“我已无情,如何留情?这第一样可是先用‘指灵针’?”说着自褡裢中取出一枚细若牛毛的三寸长针,在桌上烧酒壶中蘸了几下,口中幽幽道,“此针是极谷寒铜所制,内含至阴寒毒,浸以烧酒便可钓出,针身虽细,上面却锻出无数蝇爪倒刺,以此针先点‘合谷’,再刺‘三阴交’,后灸‘至阴’,中者浑身经络抽结,如万蚁噬体、毒蛇吻颈,冰刀霜剑片片凌迟之痛也不过如此,当年少林叛徒号称‘镔铁缘觉’的衍禛,挨不过半炷香便已告饶,真好歹毒的东西啊!”说着已扯过李氏的手腕,将针刺在她虎口“合谷穴”上。

那李氏顿时面皮涨紫,两眼如鱼泡般鼓出,若非穴道被制、口不能言,早已哀号出声。夫妻情深,李一逑“哎呀”一声险些晕厥过去,惨然道:“当年我造这十样杂耍,便知是损阴丧德之举,不想报应果然来了。吾妻莫怕,你固然挨不住这酷刑加身,但非是为夫不仁,孩儿尚且年幼,总要为他保命,你且瞑目而去,来日愚夫必定自刎谢你……”

此话倒像点醒了吴二,他缓缓放下李氏,将“指灵针”收入褡裢,又从中取出两枚物什,形如长锥却无锋芒,在烛火上燎了几燎,立时便有墨绿色的火焰在锥上燃起,吴二嘬唇将其吹灭,凑近了床上熟睡中的孩子,语气森然道:“此物名唤‘冥火灸’,同时灼在人身‘风府’‘哑门’两穴,只需入肉三分,捻转提插不出十下,即可致人气脉逆行、血冲灵海,若用在令郎身上,三刻之内便囟门塌陷、元阳尽毁,纵然侥幸不死也是内丹全废,你李家从此便乏嗣无后矣……”言语间已掀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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