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堂哥家喝完酒出来,已是十一点多钟。
龙潭不比发达地区,所谓的夜生活也不过是北岸新区稀稀拉拉的一条烧烤街。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白日里总喜欢三五成群聚在街口等着载客的摩托车早不见了踪影。
堂哥家地处城郊,更显僻静。等了半天,没见有载客的三马仔经过,江春水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不急不缓的朝租房的方向走去。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江春水停下脚步,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姓名的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江春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按了接听键。
“你竟然没存我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颇为愤慨的女声,声音沉闷,要是不相熟的人还不一定能够分辨出对方的性别。
江春水马上转换语调,笑道:“陈美女啊!哪里敢不存您的电话,这不刚喝酒出来,没注意看就直接接了嘛!怎么,有好事?”
对方切了一声,没在存没存电话号码这件事情上继续跟江春水纠缠,转而问道:“你在哪喝酒呢?”
江春水左右看了两眼,报了个就近的地名,对方乐了,说她正好在附近,让江春水在路边等着。
打电话来的是陈飒,江春水的高中同学。以前读书那会儿对江春水有点那个意思,不过江春水那时缺根筋完全没有谈朋友的意识,两人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回江春水调回来,听说陈飒毕业后就一直在龙潭工作,便试探着联系了一下,想着以后都在一个地方工作,尽早把以前的老关系捡起来总不是坏事。
在女人面前,江春水向来缺乏拒绝的勇气。既然人家开了口,江春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站路旁等着。
陈飒没让江春水久等,不到十分钟,她就骑着一台与其体型极其不搭的摩托车出现在了江春水的跟前。
“上车,姐带你兜风去!”陈飒带着全封闭式的头盔,朝江春水样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到后座去。
江春水早习惯了她的直爽个性,二话没说就爬上了后座。
陈飒开车很快,拐弯时从不转车头,身子一侧就飘了过去。江春水被吓得不轻,原本手一直没敢往对方腰上搂,几个弯道漂移下来便顾不得那点绅士风度了,有多紧抱多紧。
车子开出县城,从一条江春水从没留意的小道上开了上去,最后停在了山顶的一处平地上。
这处平地显然是有人专门修整过的,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水泥,日晒雨淋之下许多地方都有了脱沙的迹象。
“爽吧?!”陈飒摘下头盔,随手挂在车的后视镜上,一脸坏笑的望着江春水。
江春水没搭腔,径自走到最外边的围栏旁。这里是方圆几十里的制高点,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龙潭县城。最近这些年龙潭大力开发旅游,在城区的亮化工程上砸了不少钱进去。虽说客流量也没见增加,但整座县城的夜景确实漂亮了不少。
不同于白日里暮气沉沉的模样,夜晚的龙潭在无数霓虹的照耀下更显靓丽,饶是在以夜景闻名全省的鹅城生活多年的江春水也不禁为之倾倒。
陈飒走到江春水身旁,两人肩并着肩一言不发的望着脚下这座绚丽的小城。
“我之前一直怀疑自己选择回来是不是错了。”
陈飒等了半天也没见下文,忍不住问道:“现在呢?”
江春水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没怎么想,想了也没用。不过我之前听人说过,人的直觉其实是很准的,比任何科学都科学。你要是觉得某件事情做错了,那肯定就是错了。”
陈飒紧了紧皮衣的领口,见江春水毫无反应,不由得有些气恼,“我觉得龙潭挺好的呀!怎么,在外面呆久了,看不起我们这种小地方了?”
江春水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就是这个地方的人,哪里又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
他伸手指向重重黑幕中的更远方,“我生在那里,龙潭这个山旮旯的山旮旯里,你说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这个地方?”
陈飒不解道:“那你干嘛觉得自己回来是错了?”
“直觉吧,我也说不上来。”江春水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觉得去哪都无所谓,只要别回龙潭就行了。没超市、没西餐厅、连个出租车都是清一色的三马仔,想着要在这样的地方过一辈子,心里就瘆得慌。没成想,在外边转了几年,到底还是转回来了。”
“想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