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走了几步便要踏到地毯之外。

谢池渊心中一紧：“地上凉。”

陆清芜回眸看他，眨眨眼，没有停下动作，纤细莹白的脚掌一迈，便要踏出去。

然而下一瞬，陆清芜眼前一晃，刹那的失重感来临，转眼她就被少年横抱在怀里。

这是谢池渊恢复心神以来，第一次做这么逾越的事，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掌心紧张到冒汗。

陆清芜对突乎其来的凌空感有些好奇，像发现了新的有趣事情，晃了晃小腿。

谢池渊抱住她的手一紧，越发不知该放在哪里。

少女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似是玩够儿，便要跳下来。

“……师姐，你想去哪儿？”谢池渊无奈道。

陆清芜立刻伸出手向门外指了指。

谢池渊：“外面冷。”

陆清芜的衣裙由于染了血渍，已经用法术换下。

故而只着了一袭单薄的白色纱裙，如今又已是晚秋，外头估计都凝了早霜，这般出去，只怕会受寒。

少女皱了皱小巧的鼻尖，说出了醒来后第一句话：“你家里人没有嫌你烦吗？”

为什么这么多话。

谢池渊：……

最终谢池渊还是妥协了。

他将床上的锦被搂在少女身上，横抱着她踏出门。

谢池渊低眸看着怀里的少女，“师姐，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陆清芜往前指了指。

谢池渊抬头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微微一怔。

一只孤零零的流萤在夜色中泛着清沉的银辉，与满天星华交相同辉。

孤光一点夜萤，散作漫天星河。

如今已然时至晚秋了，竟还能见到此物。

少年眼睫垂敛，轻声开口：“师姐可知道秋夜遇萤的意味？”

陆清芜偏头看他，眸中带着好奇，等待答案。

第121章为什么不甜？

夜萤还在茕茕飞舞，如梦幻的碎星。

月色落在少年鸦似的纤长羽睫，似染了细薄的琼雪，他薄唇微动，声音极轻。

“是无妄而执着的喜爱……”

深秋的流萤穿过了漫长的九夏只为了寻找一个心之所向，可耗尽整个夏日的生命了也徒劳无益，不得不用微薄的光在残秋中独自飞行，悲凉又孤寂，最终逃不过消弥的宿命。

“师姐，你……可有心悦之人。”他说得话似从喉间逸散而出，低得几不可闻。

怀里的少女眨了眨眼，抬手指着天上的皓月：“星月？新月？”

“是……心悦。”谢池渊抿了抿唇，漆黑的凤眸里闪过懊悔之色。

他明明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才对，为何还非要抱着那一点点虚幻的希冀。

谢池渊长而密的眼睫低垂而下。

用灵气一笔一划地将“心悦”二字写在她娇软的掌心，少年的眼神专注认真，仿佛不似写在她掌心，更似镌刻在自己的心头。

酥酥痒痒的温热触感从掌心传来，惹得陆清芜忍不住弯唇笑出了声。

似玉坠相撞时泠泠作响的脆响，格外的悦耳好听。

谢池渊低下头看她。

少女平日清冷疏离的眸子此时也翘起漂亮的弧度，眸中的色彩，比骤雪初霁后炽烈的雪光和山间云雾的朦胧月色更惊心动魄。

他呼吸陡然一滞。

陆清芜星眸微明，圆嫩细白指尖隔着一层衣物轻轻点在少年的心口上，吐出的字句极为清晰：“心、悦？”

谢池渊喉咙微微发紧，被她指尖触碰的地方极烫，心脏在胸腔不受控地发颤。

阴暗隐秘的心思此刻如同天光大亮，被照得无所遁寻，又如倾泻的长河，一发不可收拾。

“陆辞……是谁？”

谢池渊直到开口，才发觉自己此时的声音是多么的沙哑不堪。

一想到少女也会在那人面前表露出如此这般可爱的小性子，她也会对那人好，对那人笑，会毫不设防地待在那人怀里，甚至……她会跟幻境中那个男人有过他所不曾见过的欢喜和亲密。

他不是她唯一的例外，不是她独有的特殊。

谢池渊就嫉妒到发狂，心中的暴戾肆虐，恨不得将一切都毁掉。

她是重重远岫疏云间的高华皎月，是十二楼白玉京的清贵上仙，更是他妄想占为己有的暮山雪，心头血……

谢池渊凤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