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不会想到在堂堂的刑侦支队里,在他的铁杆哥们樊钢的地盘上居然会被一个漂亮女警骂成“流氓。”
事实上开始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他和樊钢的两双皮鞋都毫无顾忌的抬在刑侦支队长办公室的玻璃茶几上,大小差不多,只不过身为刑侦大队长的樊钢是警察的那种大头靴,而常闻哲却是一双泰康软底鞋而已。
樊钢和常闻哲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那时候,狭窄的南正街上有三剑客,被称为阿托斯的梁爽比常闻哲大五岁,被称为阿拉米斯的樊钢比常闻哲大三岁,曾经有一个波尔托斯,上小学的时候就随父母搬走了,所以常闻哲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达达尼扬。只不过高中毕业后,梁爽到上海读复旦,樊钢上了公安大学,而常闻哲读的是武大的工商管理,毕业后又被他那位对军旅生涯情有独钟的父亲赶到特种兵部队的营地里摸爬滚打了四年,当他最终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火车站台上就站着穿着一身警服的樊钢,当然还有哭得一塌糊涂的干妹妹杨菁菁,梁爽早就留在上海了。
又高又胖的樊钢有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外表似乎还有些笨拙,笑起来很真诚,也很动人,私下里和常闻哲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有些脏话连天,但这并不妨碍他用敬业、耐心和执着迅速成为本市名气最大的警长,迅速地从大队长的位置升为支队长,他常常忙得脚不沾地,通宵达旦,红着眼睛,带着一圈黑影,呵欠连天,拼命抽烟,家庭对于他说来只是休息的旅店,他的老婆赵虹就不止一次对常闻哲诉苦:“他怕是连我都认不得了。”在下属和上级面前,他是威风凛凛的“樊支队”;只有在杨菁菁面前,他才是一成不变的“胖哥”;在和常闻哲坐在一起,他才是那个嘻嘻哈哈、指手画脚、无拘无束的“胖子”。
常闻哲有事找他帮忙。一个他认识的的士司机老贺在西陵二路的十字路口被交警拦住,说他在馨岛购物广场门前违章掉头,老贺大叫冤枉,他争辩自己是在葛洲坝雅斯超市门前上的客人,而乘客也证实这一点,围观的人群马上围满了半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交警脸上挂不住了,索性连车也扣下了,老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虽说是车主,可买车的钱一大半都是银行贷款,车一旦被扣,扣的可都是钱啊,一个的士司机可是奉陪不起。他想到了常闻哲,常闻哲就想起了樊钢。
樊钢打了几个电话,问题解决了:罚款照旧,车可以取回,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刑侦支队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来吃常闻哲带来的前坪李子,那可是樊钢的最爱,果大色红肉甜,两人吃得高兴了,谈得痛快了,两双穿着皮鞋的脚也就抬上玻璃茶几的台面上了。
“我怎么走错地方了?”门外出现了一个皱着眉头的年轻女警,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声音冷冷的:“这里是刑侦支队,不是金桥蔬菜市场!”
樊钢反映真快,没等那个女警的话说完,他已经闪电般的将那双沾满灰尘的大头靴收回到茶几底下。
常闻哲没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刑侦支队,人人知道他与樊支队的私交,个个和他称兄道弟,不少刑警还很佩服这个当过特种兵的小军官的硬朗男人的许多方面,都亲切地称他为“常哥”,就是那个圆脸蛋、梳着妹妹头的那个小女警陈琳也对他恭恭敬敬的,突然出现一个敢于喝斥他、指责他的女警察,的确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常闻哲没动,他完全被这个女警超凡脱俗的美丽镇住了。这个飘然而至的高个子女警具有一种素雅的古典美,星眸、蛾眉、樱桃小嘴、粉面、削肩、丰满的胸部、柔嫩的腰肢、苗条的身材,修长的美腿,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具有一种冷艳孤傲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有的,也是绝无仅有的。
樊钢悄悄踢了常闻哲一脚,两个人就傻乎乎的扔掉烟站起来了。
“现在是工作时间。”女警脖子上的蓝宝石闪闪发亮,冷冷的眼光从常闻哲脸上扫过,不带任何感情的问着樊钢:“他是谁?”
“我的朋友,娃娃朋友。”樊钢忙不迭的介绍着:“常闻哲,电力的办公室主任。”
常闻哲明明看见那个女警的眼里闪过一丝极不容易察觉的惊讶,便主动向女警伸出手去。她却视而不见,把眼光转到另一边,没有任何反应。常闻哲非常尴尬,但他不知道如何将伸出的手再收回来。
“我来介绍一下。”樊钢想和缓突如其来的冷场:“这位是…”。
“不必了。”那个女警依然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有客人,我待会儿再来。”
美女转身就走,步履轻盈,像风似的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