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了。

常闻哲接过护士长递过来的输液瓶，举起了右臂，液体点滴的很平缓，周围弥漫着一股麻醉剂的味道。李嫣然安静的平躺在推车上，白皙的脸上有些苍白无力，细长的柳眉反倒显得更秀气了，那颗漂亮的美人痣也显得更醒目了，身上盖了一条白被单，依然能隐约看见她起伏着的胸部，看不见腿上的情况，只能看见一条左臂果然用夹板夹着，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她是清醒的，刚出手术科的大门，眼睛就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我没走。”常闻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答应过你不走的。”

当她的眼光在手术科门前纷乱的人群中看见常闻哲高大而伟岸的身影向她走过来，并向她露出微笑的时候，常闻哲分明察觉到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的那双聪慧而温柔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脸上，温情脉脉的，好像还有些湿润。

老贺忙着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李嫣然那一套洁净的白衣白裤。

“好了，手术做完了。”他俯下身，在李嫣然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叫常闻哲，是我和司机老贺一起送你来的。没什么大事，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闻哲…”李嫣然的声音很低，但听得清楚，她在念着常闻哲的名字：“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助人为乐，是做人之本。”他笑了笑：“没什么必要记住我的名字。”

“我得牢牢的记住。”她喃喃的在说：“我不会忘记的。”

推车在电梯口停住了，等待着电梯从顶层下来。

“有件事我想向你解释一下。”他还在对李嫣然低语着，他不想让这个陌生的、娇小的女子对他产生任何误会：“这里的人都以为你是我老婆。”

“为什么？”李嫣然的眼睛更加湿润了：“为什么…是你老婆？”

“当时做手术，得找家属签字。”他在向她解释，虽然尴尬，但不得不说清楚：“情况紧急，你身边又没家人，我就自做了主张。还得请李小姐原谅。”

“你想到过后果吗？”她还是在盯着他：“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不是迫不得已吗？那不是情况紧急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常闻哲回答得很真挚：“我答应过你，就会暂时守在李小姐身边，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的家人能赶到，我们就会消失，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出现一样，绝不会影响李小姐的清誉。”

电梯门开了，常闻哲和老贺、还有手术科的那位护士长推着李嫣然的推车走了进去。

“别哭。”常闻哲看见李嫣然的眼角红红的，开始哭泣起来，他在裤袋里摸索着找到一张纸巾，轻轻地给她擦去泪花：“没事了，一个小手术。”

“闻哲”李嫣然依然盯着他，用眼光示意他低下头去。他照办了，也就听到她轻声说出的话：“是我告诉他们，你是我老公的。”

“这是不是有点说得过格了？”常闻哲有些奇怪了：“李小姐，那可不是随便乱叫的。”

“你不是叫过我老婆吗？”她就呜呜的哭出声来：“三年了，你居然全忘了。”

“那是你吗？那真的是你吗？”常闻哲已经清晰地知道躺在推车上的这个娇小的女子是谁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李小姐，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没想到仅仅只有三年我竟然会老得这么快。”李嫣然在感伤：“居然让老公认不得我这个老婆了。”

“老婆？”常闻哲变得有些激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不，三年前、在北京。”她在提醒他：“前门大街、公交车上。”

他就想起了她的那颗漂亮的美人痣，还有那种孤立无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