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上去后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这二十分钟里我和舒萌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她浑身充满警惕，好像一直浑身炸毛的野猫，我感觉到她所感觉到的危险气息，被传染地自然而然不敢乱动。

二十分钟过去，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我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想要跟舒萌说先上楼睡觉，即便我感觉舒萌有些异常，却耐不住困倦。

可我刚要开口，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级一级地，十分小心谨慎，好像是尽量放轻脚步不发出声响。

这脚步声，难道是我妈又怎么了？

影子映在白墙上，我咽了一口唾沫，希望出现的是我妈而不是别的什么，我更怕出现的是我爸，我爸梦游的时候，听我说，可凶残暴力，否则我妈也不会吓成那个样子。

舒萌依旧不动，我往舒萌身后移了移，承认我自个儿胆儿小，万一真是什么......不等我想完，白墙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然后一双三十九码的拖鞋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然后是一身灰黑色的睡衣，我吓得一哆嗦，一直听我妈说我爸梦游时候的可怕，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次，我是躲不掉了么。

想到我白天才被我爸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我爸梦游的时候力气肯定不减反增，那我怎么也打不过他，就算打得过也不敢打呀，那可是我爸，哪有儿子打老子的。

我爸的脸色异常平静，看到客厅里的我和舒萌还醒着，似乎有些意外，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就是脸面有些白，像是受了什么惊，而他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两腿发着颤。

我看他不像是在梦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上前问他：“爸，大半夜的不在房里躺着下楼干什么？”

我爸没有立马回答我，他几步下楼，走到沙发上坐着，我妈之前也坐在那个位子上，现在换成了我爸。

他点了根烟，我爸只有在情绪不宁的时候才会抽烟，我和舒萌并肩坐着，我爸就坐在我右侧九十渡的位置，我看得到我爸的左侧脸，他瘦了很多，颧骨突出，额头上有小小的汗珠，这么冷的深秋夜里，我爸他这汗绝对不是被捂出来的，加上他抽烟的手颤抖，眼神空洞，我有些确定，他一定是被吓着了。

“爸，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小心询问说，眼角的余光瞥见舒萌还在盯着楼梯口，我想她到底在看什么，前前后后看着同一个位置该有大半个小时了。但我想到，能够吸引舒萌目光的，除了那玩意儿，还有其他的么。因此我不觉得往舒萌身边坐了坐，甚至想要抓她的手握着，担怕一会儿又冒出来个那玩意儿。又怕那玩意儿在我身后，好在舒萌没有看着我。

我爸十分紧张地看着我，掐灭了烟头，忽然抓起我的手，他掌心冷汗直冒，连带着我打了个寒颤，“正风，你妈，你妈她......”

我爸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我爸说得是我妈的事儿，但我妈刚才才受了我爸梦游的惊吓上楼，想必这会儿也该睡着了吧。

“我妈怎么了，爸你慢点儿说。”我着急想要问清楚，他们俩这一惊一乍地，把我吓得够呛。

“你妈，你妈......”我爸松开我的手，抱头沉思，对我欲言又止，却勾起我的好奇心。

“爸，你说呀，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妈刚才还......”

“这么多年了，我不想提起，就是担心你多想，正风，你妈的事儿，我就今晚跟你说个明白吧。”我爸靠在沙发背上，显得十分疲倦不堪，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缓缓开口说，“我跟你妈刚结婚那会儿还没什么，但是后面几年，我夜里总会被你妈给惊醒。她常做噩梦，还会动手抓挠，有时候她梦游，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撞墙，我拦着她，又害怕她，因为她好像变成另一个人，眼神凶狠。”

“爸，你真的，真的看到我妈梦游，你们两个，是因为我妈梦游这事儿才分床睡的吗？”

“嗯。”我爸重重地点了点头，直起身体看着我，继续解释说，“我跟你妈感情向来很好，你知道我们恩爱得很，正风，你妈她，她真的太可怕了，每每她做噩梦的时候，就好像疯了一样掐着我的脖子，我有好几次都要喘不过气来。”

“可你们分房睡不是没有再发生过什么吗？”

“今天晚上，你妈是在我房里睡的。”我爸平静地说了句当作回答。

“不会啊，我妈刚才下来过，她是在自己房里睡的，而且爸，我妈一直跟我说你们俩之所以会分床睡，是因为你夜里做噩梦伤害到她，还会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