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料确定了,船体拆卸之地确定了,基本可以断定,在巨石岭上被分解的船体就是漕运沉船事故中的六艘大船。但现在的问题是,拆下来的船体去哪了?若是有心销毁,一旦拆卸成小部件,那就方便得多了,随便往哪段江面一沉,或是转手在市场卖掉以及分批焚烧,现在半年过去,又去哪里寻找?
众人又是眉头紧锁,真是一难接一难啊!税银和官盐不同于其他物品,这两样物品本身没有官府标记。盐铁虽是朝廷把控,但一旦流入市场,根本没法去识别,税银由民间收至,只有经铸币局处理之后,才能转变成为有记号的官银。银子和官盐均是无法取证调查,所以他们才会大费周章的沿着漕运船这条线索,锲而不舍的追查。
“几位大人是想知道,这些大船被拆卸后,到底何去何从了吧?”李大顺确实是个聪明人,察言观色就能看出赵伯琮等人心中烦恼之事。
“莫不成,你们兄弟二人知晓?”武传德闻言激动的问道。
“说来也是凑巧,我们的确听到了一些传言,但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李大顺谨慎的说道。
“但说无妨!”赵伯琮也立刻明白了,李大顺是怕自己出言指错了探寻方向,事后受到责难。
“那时快拆卸完的时候,负责监视我们的护卫在一旁聊天,我正好离他们近,听到了一些。他们说,原本按上面的命令,是将拆下来的船体沉江,之所以选择巨石岭,第一是人烟稀少十分隐蔽,第二便是沉江时的石头就地取材,方便操作。”
“但是后来,似乎有本地的要员觉得把这么多木材就这样沉江了着实浪费,还不如运到府上当柴烧,既能销毁证据,又能节约大笔开支,一举两得。”李大顺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闻言,众人又是心头一喜,那些木材若是当作柴火来用,六艘船,就是给像谢玄这样的大户人家,怕也要烧上几年。既然是本地要员开的口,那就好说了,在这江宁府,能有资格和上面讨价还价而且还是地方要员的,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让他们烧,也不是半年能烧完的!
既然是本地要员开的口,那目标范围就大大缩小,就那么几个人!在这江宁府,有话语权,又能得到秦桧重视的人,屈指可数。
“去查近半年来,哪些官员府上曾大批运入木材,又有哪些官员长期不曾购买木材甚至对外贩卖过木材,我要详细的名单。”赵伯琮对武传德和谢玄说道。像这种事,交个他们去做再适合不过,毕竟他们是江宁的地头蛇,在此地人脉甚广。
赵伯琮考虑的很周全,既然现在只有木材这一条线索,那就要面面俱到。首先是大量往府上运过木材的官员,就有可能就是李大顺听到的本地要员;其次是最近长时间不曾购买木材的官员,有些官员做事小心谨慎,掩人耳目,也许在木材入府的过程中做得十分隐蔽,但木材是家居必备的日常消耗品,长期不够买,也是可疑;最后则是对外贩卖木材的官员,除了以打樵为生的樵夫家庭,任何其他人家中,只可能购买木材,而不可能贩卖木材,若有此行为,那就极有可能与沉船案有关。
武传德与谢玄对江宁府的官场环境最为熟悉,此事交给他们去办,应该是没有问题,尤其是谢玄,作为江宁府豪门谢家的主系成员,在江宁府乃至江南一带的商界,可谓是举足轻重,以谢家的人脉和财力,想要打探到这些情况,简直是易如反掌。
谢玄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动用自己在官府和市井中的力量,四处打探,收买眼线,购买情报,为了达成此事,谢玄也是下了大本钱。
但是,付出与回报往往是成正比的。三日后,各方消息便传回谢府,江宁府大小官员近半年来的生活琐事,大到执勤上班,小到吃饭如厕,事无巨细,一览皆有,让赵伯琮等人苦笑不已。江湖市侩,商贾富豪,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若是能把控的好,为自己所用,上有颠覆江山之力,下有造福一方之功。
拿到这些令人忍俊不禁的密报消息,赵伯琮几人开始筛选分析,很快便将先前列出的三类官员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