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日军陆军体系复杂关系的鹈饲三郎晓得,此事可大可小。过去,自己因为过特的性格得罪过不少人,上上下下有很多人正等着看他这个自诩将军之花的狂人笑话,说不上谁会在此时落井下石,然后象支那峨眉山的猴子一样,伸手摘桃,将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第三大队收入囊中。
在陆军中,没有兵权,升迁、机会、人脉等等一切和前途挂钩的因素都会离你而去。
谁说的,拿破仑如果没有士兵,还不如阿尔卑斯山的一块石头。而他北海道渔民的后代鹈饲三郎,如果没有了士兵,在兵将如云的关东军体系中,还不如支那满洲漫山遍野的无名野花。
将军不带兵,说话没人听,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这是各国吃军粮这碗饭的同行心里共同认可的游戏规则。鹈饲三郎在总参谋部呆过两年,军队系统高层的那点糗事和桌面下的游戏规则,以他的聪明早就熟烂于心。所以在要路沟时,当冈本情报官在下元熊弥和松室孝良的共同压力下,咬着牙提前启用特工组时,鹈饲三郎就知道他保住职位的机会来临了。
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因为事后的战斗报告和述职,是没有人去刻意清查围剿天牛洞的军事行动中,两个中队到底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一场完胜将掩盖一切,诚如支那的老话所言,一俊遮百丑。只有这样,先前在要路沟丢的面子和失职之责,才会全捞回来而不会再存留后遗症问题。所以一路上他聪明的采取了无线电静默的方式,反正胜利后,没人会和他对质当时的战斗细节,因为只有他是具有解释权的临场最高指挥官。
一场职场前程变动的危机已经在注定是唾手可得的胜利中即将化解的无影无踪。
坐在刚刚在暴雨中搭建的指挥帐篷里,鹈饲三郎紧锁着眉头,询问着战前的预备工作。小心驶得万年船,支那的古语说得很对。胜利没有到手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就如同今夜的暴雨和突如其来的洪水。
“每十分钟向我汇报一次水位情况。”鹈饲三郎沉着脸向副手下达着命令。
“寻找失踪士兵的事继续进行。帝国失踪的士兵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抽调一个小队配合随队的工兵班做几个渡河的木排,预备情况突变时使用。”
“命令侦察班做好再次过河侦察和支援的准备工作。”
鹈饲三郎嘴里下达着一串作战命令。虽然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洪水事件,但一切还在掌握中。坐在一块方正的岩石上,鹈饲三郎少佐依旧信心满满的等待着子夜胜利一刻的到来。
当子夜的行动时间来临时,对岸一片漆黑。大雨、狂风、洪水,轰轰山响,整个大峡谷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人迹。
等了十分钟,并没有看见对岸山上发出的讯号。
又过了十分钟,也没有看见对岸的部队发出任何动静来。
嗯?怎么回事?先前心中隐隐不踏实的感觉,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命令侦察兵再次渡河,查明对岸的实际情况。”
“大队长阁下,随队四个侦察班,一夜间已经损失近两个班了。剩下的两个班,已经无力再完成渡河侦察的任务。”此时,副手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实际情况。洪水暴雨之夜,地形复杂又不熟悉,一去一回危险系数极大,因为不能生火做饭,士兵们都饿着肚子,再好的体质,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鹈饲三郎这回没有发火,他听着帐篷外哗哗的雨声,虽然已经小了一点,但依然是大雨滔滔。
“从士兵中抽调两个班组身体素质好一点的,坐木排过去侦察。启动电台,呼叫对岸电台,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嗨”副手立刻布置任务。
鹈饲三郎脸色凝重起来。支那语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夜出现了太多的变数。小小的天牛洞,咫尺之间,竟然困住了帝国精锐的守备队。如果对面山上真的出现相左的变数,恐怕先期潜伏过去的两个小队凶多吉少。对岸的部队在暴雨洪水里呆的时间越长,部队的战斗力就越低。
天气天气,这个战争中不可或缺的战斗因素,常常戏耍人类的智慧。重视它的时候,它就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忽略它的时候,它就兴风作浪搅乱战局和计划,有时甚至还会变成最大的战争因素,考验着敌对双方的智慧和耐性。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思量许久,鹈饲三郎果断的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今夜哨位线,上下游各前出一公里。密切注视河面的动静。搜寻失踪士兵的任务继续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