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时,他的心就迅猛一沉。
总是习惯于一切俱在掌控之中的优越心态一旦被意外摧毁,瞬间的失落和错愕会令人一时失控。
迎着两个中国人甩过来的冰凛的目光,擅于与人眸目交锋的闲院良夫刹那间挂在唇角的那抹儿从容大气的微笑僵硬的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线。
他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中国人的目光透过墨色的镜片如两股实质般的利剑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甚至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锐利到瞬间便剥光了包裹在他的自尊自贵外表下的所有虚伪虚妄的装帧,自己正赤裸裸的呈现在两个中国人面前,而对方正用一种稳操左卷的傲然姿态审视俾察着自己,这令闲院良夫一时郁闷不已。
在中国人面前,从来都是闲院良夫以一种目中无人的倨傲姿态睇视别人,而他总是在对方躲闪或不敢目光回视的卑微神态中体味高高在上的优尊感。
当一种思维方式伴随着行为方式养成一种习惯时,惯性的下意识总是积习难改,异常顽固。
老练的闲院良夫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失常的情绪,信手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一下。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略一回头,对身后的一位侍卫吩咐道:“给两位尊贵的客人上两杯上等的红酒。”
“嘿。”侍卫利落的上身微躬回语道。
“是四杯,谢谢!”
“哦不,是四杯法国拉图庄园的上等红酒,谢谢!”
“最好是法国皇帝波拿巴·拿破仑那老儿发迹之前的的上等红酒,当然如果这艘船上有的话,谢谢!”
闲院良夫听到身后传来韩冬喋喋不休的狗尾续貂声,鼻子差点儿气歪,心疼的嘴角咧了咧,但依旧保持了雍贵的雅态。
晃了晃杯中猩红的液体,优雅的呷了一口红酒,闲院良夫从容的开口道:“别这么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我,先生们,这个世界,天大地大江湖最大,而今身在江湖,船在江海,能坐在这里谋面,喝杯江湖相识酒,应该是前世的一种缘。”
“在下中野伟男,职业是商人。歆慕几位的身手和豪气,冒昧叨扰,只为攀结。”
伸手从侍者托盘中拿起一杯酒,晃了晃,鼻翼沿着杯口嗅了一圈儿,小口品尝了一下,感觉舌尖上漾出来的异样醇香,熊再峰慢悠悠的说道:“好酒。能在这艘船上喝到七十年前的木桐·罗吉德堡的窖藏珍品,已属不易,谢谢!”
“相逢始于缘,一杯酒而已,先生客气了。”闲院良夫谦和的说道。
熊再峰玩味完口中的红酒,态度平静道:
“适才先生所说,攀结当不起,中国大江湖,我们弟兄几个只不过是靠力气和运气吃碗闲饭的无名小卒,实在是当不起先生的攀结之邀。”
“商人恪守的原则是和气生财,讲求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否则江湖之大,山高水深,无妄之灾,随时降临。人生多几个朋友,心里踏实。”
“脚踏江湖,水浅水深自有命。所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必有渡船人。中国人不讲究急时抱佛脚,讲求的是寸聚月累的修身积德。”熊再峰冷然回应道。
“先生们,看来还是目下的日中战争,和我这么个日本人的身份,令你我之间存在着不小的隔阂。我说过我只是一名商人,战争,政治,这些恼人的东西与我无关,我关注和追逐的是利益。”老练的闲院良夫似乎想避开熊再峰词锋中的敌意,侧击而成。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暂时姑且就叫你中野先生吧。目下这个时期,这个时代,任何商业行为都是为各自民族的利益在服务,说的直白些,此时的商业活动,就是在为政治和军事战争在服务,就是在为杀人在服务。
我们中国人交友论道,讲求真诚。听了中野先生的一番话,我丝毫感觉不出来中野先生交友的诚意,看来日本人做人的确不厚道。”
闲院良夫端着红酒,摆出一副富商巨贾的高雅姿态,一副洗面聆听的摸样,不想被熊再峰夹枪带棍的噎了回来。
“呵呵。说得好,先生这番话中野受教了。只是推己及人,就凭先生刚才的只言片语和品酒的鉴赏能力,在下判断,几位绝不是您所说的江湖闲客。据我所知,在中国不饱读诗书,学贯中西,是达不到先生这番认识水准的。若论这厚道与否,在下倒以为彼此彼此。
不过也正应了中国一句老话,江湖初识,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来,干一杯。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是初识过了。然后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切重来,如此可好?”
闲院良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