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好事沾沾自喜,麻木不仁,而预知祸事就处处躲藏,避世消沉。
此所谓《易经》精髓所在。
此所谓,天人合一。
――10.10.04注:部分情节鉴自相声《小神仙》剃头匠刀有很多种,关公的青龙偃月刀,能够用来冲锋陷阵,却不能用来刮骨疗毒;李寻欢的小李飞刀,能够用来杀人于一瞬,却不能用来剃头修面;谢狮王的屠龙宝刀,能够用来号令江湖,却不能用来剁瓜切菜。所以,真正的用刀高手,不见得全是江湖好汉,也可能是外科大夫,甚至理发师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单单以刀法论之,后者更加高明。关二爷可以大巧不工,托刀计一亮,管他肩膀脑袋,一并卸下来就是;小李飞刀可以百步治敌,不偏不移,做的却是夺人性命的活计,缺煞仁义;谢狮王可以举刀天尊怒吼,力劈华山,却是为名图权,俨然然一个披头散发的莽汉形象。然而大夫们力求济世为怀,剃头匠更是脸上功夫,刀法若是不够精细,稍一跑偏,那就完了。
像张四川这样,胡子拉碴的手艺人,看上去并不孔武有力,但是总能在人的脑袋上变化出一手精细的活儿来。在满堆笑脸中,若悄悄扬起雪亮的剃刀,江湖上闯荡一生的英雄好汉们,没准就被一刀了结了。
张四川剃头,不用线,不用电,一把剃刀,那才是真手艺。
“二零零八年,剃头不要钱,剃头不用剃头刀,一根一根往下?h。”这顺口溜是溜剃头匠张四川的,兰镇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一有这么一回事。
有天早上,兰镇的一个孩子顶着一头焦黄如穗的头发出现在镇子里,像只高傲的鹳。第二天,出现第二只,第三天,出现第三只群,第四天,便出现一大群。而且,颜色各异,争奇斗艳。他们在镇子里媲美,招摇过市。好像兰镇的油油绿林里烧起熊熊火焰一般扎眼。年轻人的这副轻佻的样子却不受张四川的待见。
年轻人图省事,不愿往城里跑,就进去张四川那里求活儿:“四爷爷,您看我这,给我染个有颜色的。”张四川不说话,黑着个脸就把人往外请。来人问他:“咋,四爷爷,有钱不赚?”张四川道:“剃头修面,行;染发,另寻高明。”来人道:“四爷爷,城里的理发店都开了染发的项目,你这咋?”张四川道:“人家是人家,你四爷爷就这倔脾气,不染。”渐渐年轻人对他们四爷爷的理发店便疏远了。除了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他们四爷爷卯足了劲儿给小伙子们剪头发。“咔嚓”“咔嚓”张四川听着,打心眼儿里舒坦。
张四川道:“守不住本,对自己没信心。老祖宗传下来的黑,染成红黄蓝绿,这算个啥?”好比明明是力度十足的粗皮大脸,一定要描上几笔故作细腻的水粉胭脂,只是结果事与愿违,所幸双手一抹脸,重新抡膀子发蛮,弄得满脸油汗一团花,落得人不人鬼不鬼,更见狰狞。像张四川说的:“中不中洋不洋,哪里出的种?”
可时代发展,习俗更新,像大爆炸一样,威力以城市为核心,迅速圆面扩散,波及农村。盲从,轻狂,不伦不类。这是时代发展须历经的一个阶段,这是潮流。张四川这些老古董们无能为力。
张四川有个孙子叫翔子,本来提前受了张四川的告诫,可还是没扛得住前卫主义洪流冲蚀,背地里染了红。染就染了,可得藏着掖着,早晚不敢和张四川打照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隔辈亲,老人都喜孙儿,张四川有段时间没见着翔子就想得很,锁了理发店就上儿子家。撞个正着,没瞒得住。张四川道:“咋,头上点火,想玩火自焚?”翔子知道触了张四川的逆鳞,试探道:“这发色红着多喜庆,过年似的。”张四川的火“噌”的蹿了上来,旺得堪比那红发色。张四川咆哮道:“红色喜庆?你就不怕引血光之灾?”上前揪着翔子就往理发店走。儿子伍阳儿媳南月相视而笑,并不去管他们爷孙俩,两眼一抹黑,就当没看见。弹弹衣服,回屋去了。其实他们早就对翔子的红火焰不满意,又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张四川横插进来,他们拍巴掌叫好还来不及。
在路上,爷孙俩的姿态大致如此:爷爷在后面赶,孙子在前面走。邻居百事听到张四川的训话大概有此,“我今天不要钱给你剃头。”“不剃?不行!”“我用手?h也得给你?h完。”“人家我不管,你就是不行。”“有染发愿意剃掉的,不要钱都行......”
邻居们看了一路的热闹,后来有闹趣的老人,就编了一首前面提到的溜口。其实是对兰镇年轻人染头发的调侃与反对。
最后,翔子被老人盘了个秃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