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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吆喝

忙完了,女人蹬上鞋,扔下钱走了。“?N、?N、?N”刘鞋匠对那锥尖儿般刻薄的鞋跟侧目,回过头来想:鞋跟是高了,有些东西却矮了。

这个世界,多数人说鬼话,真理仅于少数人手中。中国人枪打出头鸟的随大流国粹,那些少数人也跟着说鬼话了,真理便被抛弃了,即便那真理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仍旧没敌的过国粹的潮流。有人说,巷子要拆。巷子里的人听了,只当玩笑。有人说,巷子是城市的瘤,给市容抹黑。巷子人听了,仍旧一笑而过,历史的遗产总盖得过表面的雕饰。有人说,巷子拖慢了城市的节奏。巷子人自己心里清楚,高效率仅是拌戏,文化在搭台。有脑子的人会拆台演习、釜底抽薪?

喜良从巷子里出来,临出巷子,鞋帮开了线,便在梧桐树下坐住,要刘鞋匠给收拾一下。在城市呆久了,刘鞋匠已久不曾与布鞋谋面,也久未搭手了。这时见了,突然点燃了兴趣。抬眼看喜良一眼,这人面生,顺口问道:“不是巷子里的人啊。”喜良回道:“不是,来走走,随便看看。”刘鞋匠翻过鞋底子看一眼,便不搭喜良的腔了。看看鞋底,再看看喜良,反倒在这上面下起了功夫。眼前这人一副大黑镜框,一张褐黄凹凸脸,乍看上去,五十往上。刘鞋匠道:“有四十了罢。”喜良正往巷子里看,听他这么一问,愣了愣,笑了。笑中藏着不可言语的满足,似乎觅见了知音。喜良道:“初见面,年长些的叫我兄弟,年轻的尊我大伯。”拍拍那张褐黄皮子脸,无奈的笑,自嘲道:“这张脸多赚了十年的光景,早生早死啊。”刘鞋匠也笑。喜良接着道:“老哥哥,你咋就看得准确?”刘鞋匠道:“一行有一行的门道,熟能生巧了。”显出一副民间艺人的卑微自豪,刘鞋匠细说来道:“你看这鞋底子。年轻人朝气,前蹬后踮,前脚磨损也重。老年人就相反了。中年人前撑中踩后蹬,受力均匀。”不往恭维喜良一句道:“这叫一步一个脚印,像你这个一样。”

眼皮下皮鞋“?N、?N、?N”的踏来踏去,他来她去,刘鞋匠白一眼,又回到手中的布鞋上,不禁道:“这时代,这城市,穿布鞋的人稀罕了。”喜良同感道:“都浮了,不识真价值。老北京的布鞋都热到几百块一双。有啥不好,底平底软接地气,家里老人衲的鞋底子,比皮鞋舒坦,比高跟鞋踏实。鞋跟愈来愈高,愈来愈细,踩在钉尖儿上生活,如履薄冰。”刘鞋匠又补充道:“烤热了鞋底子捂上,还能治肚子疼。”两人哈哈笑了,相见恨晚,真觅见知音了。

说得投机,忘了前后。三儿不知道是么时候走过来,刘鞋匠拿半块苹果给他,喜良喜小孩,浑身摸索,找对了口袋,抓一把糖揶在三儿另一只手里。刘鞋匠向喜良提及三儿的相关。一片巴掌大的梧桐叶飘下来,入秋了。

喜良听完三儿的不幸,指着三儿赤光光的脚道:“天冷了,这怎么成?”刘鞋匠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长舒一口气道:“有什么办法,能活下来足了。”忽又想起开头的话题,复问道:“巷子里走亲访友?”喜良道:“这巷子要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再来看看。”刘鞋匠不以为然,笑道:“外面瞎传的鬼话,拆不了。”喜良正了正眼睛,这才道出实情:“我是文化局的,假不了。”刘鞋匠一惊,一个哆嗦,缝鞋的针扎进肉里,冒出一滴朱砂红。

喜良别了巷子,心里总惦记着巷子,它不该拆。惦记着三儿,他该有双鞋。

选了个日子,喜良买了几双入秋的鞋再回巷子。风雨不惊的巷子已经风雨满路。知了巷子真的要拆,人心真的慌了。刘鞋匠不在了,向人打问,有人说他回了那个没人知道的兰镇。三儿也没了,有人说被刘鞋匠带走了。

没几天工夫,巷子拆了,历史湮了。剩下一堆废墟,一群失了根的人,和一座失了根的城。

――2010.11.17吆喝一零年元旦,三天小假,闲来无事外出消闲。老远见街边聚了不少人,出于好奇我凑了上去。人群中间围着一商贩,商贩面前一块醒目的大招牌写道“杨昊刀具”。杨昊想必便是他的名字了。我本来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些人围观,仔细一听才明白,大抵这围观的人都是被他诙谐幽默的叫卖声所吸引的罢。他的调侃幽默,和客人的关系无形间便拉近了,围观人称他昊哥儿。昊哥儿叫卖厨房用具,搓菜板、挑菜刀细刀,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玩意。除了他叫卖的物件,他用来叫卖的道具、叫卖的吆喝词、叫卖的表演都很有时代性,不比几十年溜街窜巷的,单靠一副嗓门吃饭。昊哥儿眼前的空地上放着一只喇叭状的电子扩音器,耳朵上带着只耳麦,连着的袖珍话筒伸到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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