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现在已经走到了东都新历二十三年的冬末,大概少年人处在十七八这个阶段,多少都有些不安分,元明执意辞别了广济寺的众僧,在东都住了下来,原本那间老城米店被朝廷查封,去找老夫子说到一番,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他每日去养心斋里上课,到君不见去蹭些饭菜酒水,似乎生活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广济寺里,性子单纯的少年失去了他最亲近的关宁大和尚,如父亲般的老和尚变得异常严厉,另一个疼爱他的何掌柜消失不见,那场钟响人消的大战,那个夏侯家的丑闻,在君不见里与那残月宫的杀手的苦战,都让他见到了一个更大更壮阔的世界,结识了一些有趣的人物,无论视野还是精神都与以前有了很多不同。
不知不觉,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里的人已经有两个,一个是观星楼的大供奉,一个是残月宫的顶尖杀手。非常幸运的是,这两个人的死亡似乎尚未惊动修行世界,或多或少被老和尚和老夫子联手压了下来。
最不尽人意的地方,恐怕就是唐静的努力了,之后的多日,只是匆匆在养心斋里上课,剩下的时间无不是拿去修行了。与心爱的人见不到,自然不好,但若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抱怨的好,对于这一点,小和尚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还是懂得的。
“冬天快要过去了”
元明坐在老城米店的后院,看着后院的几株柳树已经开始悄悄地发芽,有些感概。这种气氛刚刚好,只是屁股下面的石凳有些不平,坐了一会难免有些不舒服。
性子温婉的忆柳静静坐在一旁,淡淡的微笑着,君不见的生意日渐糟糕,老板娘倒也不恼,只是骂了两句,倒也清净,便再也没说什么了。倒是君不见的招牌歌姬忆柳不动声色的搬到了老城米店,至于为什么,无人说得清楚,只不过绝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元明缺个下人之类的。
忆柳轻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道:“少爷快要道门大比了吧,怎么还不抓紧修行。”
元明苦笑一声,索性站了起来,活动下手脚,有些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潜意识里我并不想修行,大概是………我不想超过她太多?我不知道。”
忆柳没有说什么,看着他略有些落寞的神情,淡淡的转移了话题,轻笑说道:“少爷想吃些什么,我去做一点吃食吧。”
眼前的少年有些不适应,别扭的说道:“忆柳姐姐,你不要这样叫我了,你是去年才来君不见的,以前我玩闹惯了,她们都是胡乱叫我小明的,你老是这样少爷少爷的,我有些不习惯。”说着,竟不自觉的脸都红了,伸手摸摸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
忆柳轻轻一笑,接了话茬说道:“依我看,你还以前那般的性子,只是长大了,更可爱了。”
元明闻言一愣,脸更红了,扭头去看天边淡淡的斜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淡淡的温馨的气氛让他很喜欢,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硬要说起来,大概是不同于和老和尚的那种。
入了四月,太阳变得越来越亮,温度变得越来越高,淡淡的寒气正在远离大街小巷,偶有风起也是略带一点点俏皮的温和气息,不动声色的把春天的气息带来,更有性子着急的已经换下了厚厚的棉袍。
老城米店大堂的门依然大开着,仍旧灰暗,倒也不怕遭了贼,没见门口那两个石狮子还蹲在那里,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会闯进来,再说,这座明显年岁很大了的米店实在也没有让人觊觎窥探的地方。
说起来也奇怪,自那日何掌柜跟着密宗的僧人走了之后,那石狮子竟再没有了动静,全然没有了那日大杀四方的威势。
老城街清静狭窄,在这里开店的多是粮食衣料店,到没有高官贵人来过,来的多半是普通人家的,因此也还算清净温和,严格算起来也是东都为数不多的地方,比起外面繁荣的大街上的人挤人,商挤商,实在好过太多。上有青槐遮荫,白天照不着太多阳光,加上风被窄巷一挤变得疾上数分,吹在人们身上便会显出相对微冷。
巷中时不时会响起街坊的喧闹,听上去像是有大人在教育顽皮的小孩儿,又像是商户家的妻子在捶打衣服,又像是老头在下棋。老住户们多半知道了元明入住的消息,听说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和尚,心情多有些复杂,现在人家是修士了,是大人物了,有心想要上门拜访一番,却有些羞于启齿,因此也迟迟未曾上门。
一张小方桌已被搬进了后院柳树旁边,老城米店的厨房积了几年灰尘,前些日子忆柳没来因此一直没有用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