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杀人偿命吗？”巴图冷笑道，原本英俊的脸庞因为强忍痛苦而变得有些狰狞：“天道不仁，将我巫蛊一族困于十万大山之中不下数百年，终日与毒蛇猛兽为伍。每天，我们都有族人死于毒蛇猛兽之口；每天，我们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他的声音突然调高了几度：“你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甚至是家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突然死在你面前，而你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有谁曾经可怜过我们吗？老天爷有可怜过我们吗？老天爷是瞎的，他什么事情都看不见，他凭什么处罚我们？”

一连串的反问，彻底发泄出了巴图内心淤积许久的怨气。帝玄只是静静地看着巴图，他没有料到巴图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好。

过了一会儿，原本还一脸愤怒和不甘的巴图却突然开始低声抽泣。帝玄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个强势的人居然会在自己面前哭泣，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喊道：“大哥，你在逗我玩吗？不带你这样的，我都还没有欺负你！”

帝玄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幸好这里是深山老林，并不会有人出没，也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有趣的场景。

巴图抽泣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而帝玄也就这么傻傻地看了他一炷香的时间，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个大老爷们儿哭这么久。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站起身来对巴图说道：“老子先走了！你就哭吧！继续哭，最好哭死你！”

“小子，你活的这么幸福，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我内心的苦闷。趁着我现在受伤，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了，不然下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让你成为我蛊王的食物的！”

帝玄一听这话，立即火冒三丈：“我操你祖宗的！什么叫我比你幸福？老子十三岁的时候爹娘就死在了胡人手里，老子流浪了三年，每天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而且还得时刻提防着自己不被人贩子抓走卖作奴隶。”

“老子好不容易被一户人家收留，以为可以过上太平日子，没想到却碰上胡人进攻。你小子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叫着阿爹阿妈，老子呢？老子十六岁的时候就得上战场杀人，每天都活的比你还提心吊胆。”

帝玄说着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指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吼道：“你以为老子这些伤痕是哪里来的？这些都是胡人一刀一刀在老子身上留下的，老子好几次差点就死在了胡人手里，你以为老子有老天爷保佑吗？滚你妈的蛋！老子能活到现在从来不是靠什么老天爷的恩赐，都是靠老子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还有，少和老子扯什么老天爷不开眼，老天爷是瞎的！你的命是你爹娘给你的，不是老天爷给你的！”

“你要是真为了你的族人好，就应该让他们也一起强大起来，而不是靠你一个人。单单你一个人怎么和人家斗！”

巴图被帝玄吼了一声，脑子也开始清醒起来。那些伤疤在自己清洗帝玄身体的时候感觉不是那么清晰，但是现在却异常的触目惊心。每一道伤口，要是换做意志不坚之人，早就死了好几回了，究竟是多强的求生意志才能坚持下来啊！

帝玄看到巴图不说话，继续吼道：“是男人的，就把眼泪收起来，给老子坚强地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在！”

“活着，就有希望？”巴图喃喃道，心境顿时明朗了起来：“我一个人，又能改变多少东西呢？也许真的要像这小子说的一样，让所有的族人都强大起来，才能够对抗那股神秘力量，才能走出大山。”

看着巴图喃喃自语，帝玄满意地点点头：“这回想通了吧！你想把老子拿来练蛊的事情，看在你也是可怜人的份上，老子就算了。自己找地方疗伤去吧，不要再来骚扰老子了，老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说着帝玄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他以为巴图又要想不开，心想：“这老小子，溪水这么浅，淹的死人才怪！”

但是转身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只见巴图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之前高昂的头颅。

帝玄赶忙冲上去，拉着巴图的左臂，大声叫道：“你个老小子，干嘛呢？冲我跪下干嘛，老子又不是娘们儿，也不喜欢断袖，恐怕你找错人了吗？”

“主公在上，请原谅属下之前的无礼！”巴图一字一句，十分诚恳地说道。刚刚帝玄的那一番话让他彻底想通了，练成万蛊之王，终究只是自己一个人受益，唯有让全族都强大起来，才是真正的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