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每一下都清晰可辨,就像一个人,孤独地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甬道中。回音振动四壁,让天窗玻璃上的水珠,加快了滑行的速度。从两三滴到三四滴,从横到竖,刚才囫囵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变得可以分辨这是一张人脸还是一张兽脸,亦或者是一张鬼脸,一张紧贴在玻璃上的,正虎视眈眈地向内窥视的狰狞的鬼脸……
“蹬~蹬~蹬~”余遥沿着螺旋的楼道不断向上跑。像是受到了惯性的怂恿,亦或者是急于想逃脱什么,急促的脚步没有一丝松懈。绵密的回声弥漫在楼道,潮湿晦暗的空气里,像一个人,孤独地奔跑在空无一人的楼宇中。
“呼~呼~呼~”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慢下来,逐渐被喘息声所取代,她显得体力不支了。尽管台阶一阶连着一阶,还是无止尽地向上延伸,她也只能望洋兴叹,放弃登顶了。
她有些踉跄地拐出楼道上了走廊。不知是第几层,走廊上没有记号也没有人,除了她的呼吸和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头顶的白质灯,一根接一根,像横道线一样,伸向尽头,尽管要稀疏得多。
白质灯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依稀地反射,她走过一条又一条隐隐绰绰的横道线。十几米下来,竟还是没有走到头。白质灯指向的尽头黑乎乎一片,看不见究竟。走廊两边也没有通往教室的门,俨然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和她熟悉的走廊显然不同。一个不详的念头此时油然而生,让余遥觉得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白质灯指向的尽头漆黑一片,像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时空黑洞,每一秒都加剧着她的恐惧。终于它变得无以复加,余遥向着她来时的方向飞也似地逃离。
她很快拐过了弯,楼梯却没有如期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条走廊,狭长得像是条在两堵水泥墙的夹击中,苟延残喘的缝隙。
“吱~吱~吱~”稀疏的白质灯发出随时要短路警告。忽明忽暗。光和影,每隔几秒就互换一次。每一次都让余遥胆战心惊。因为黑暗,总像是为了掩藏一些什么,或者是为了孕育些什么而被特意安排下的。像深夜的敲门声,未知预示的可能性总让人不寒而栗。
“啪,啪啪,”很轻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似有若无地传来,像随意的击掌没有丝毫规律。“啪,啪啪啪,”紧跟着又是一串,不期而至。如同一根狭长中空的钢管,甬道完美地传递着声音。清晰地让余遥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觉得事情不妙,某一件可怕的事情可能正在伺机发生,她直觉地想要向回走,但是根据刚才的经验,即便回头也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于是她硬着头皮向前狂奔而去。
走廊的尽头漆黑一团像一个漩涡的入口,尽管如此余遥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奔而去。因为她进退两难。甬道里,脚步声和呼吸声是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希望孤独不会在此刻,她的神经越来越细,越紧绷的时候再落井下石,她一刻不停地踩响了水泥地,急促响亮,发出的回声,在狭长的钢筋水泥甬道中,像闷壶里的水蒸气,不断膨胀积蓄。潮湿的空气让灰涩的水泥地变得粘粘糊糊,像一面很久没有打磨的铜镜,照见甬道,像一条注满了黑漆的湖。
走廊的尽头是个拐角,转过它后面是另一条同样狭长晦暗的甬道。而它的尽头则又是另一条甬道,周而复始,她预感到自己走进了一个甬道的怪圈。
——一个人会在一瞬间销声匿迹,说得过去的解释只有两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头顶的白质灯越来越稀疏,于是走廊便显得更长也更晦暗了。她从这细微的变化中感到了一种极不祥的征兆,在意识到的同时,一个声音被按下了重播键。
——我们学校有个黑洞,而且还很可能是移动的,那4个人都是因为无意间踩到而被吸了进去。
浓重的湿气让水泥地看来像一条幽冥的湖。任何一种危机仿佛都能在其中找到潜伏的余地。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只能是,我们学校,在闹鬼!
想到鬼,她的脚像突然灌了铅一样,变得举步维艰。一条殷红的线,像神出鬼没的蛇,不知何时隐隐绰绰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不等她察觉便已经销声匿迹了。
——鬼,莫非我碰上了,鬼打墙?
她似乎从这鬼字上得到了启示。一个脊檩让她茅塞顿开。
记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跟她说过,每年逢阴间开鬼门的那几天,子时后路过坟茔,走备字的话就会遇上鬼打墙。所谓鬼打墙就是鬼的一种障眼法。用科学点的说法来解释,就是一种负能量积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