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情报后的几天,陆双允借口出去卖杂货,每天都抽空到崇德祠去,有时候还挑着担子,后来干脆在崇德祠摆了个长久摊儿,渐渐也和水神社众人混得脸熟,认得其中几个是王小波结拜的把兄弟,知道哪些人常来,哪些人偶到。只等着邱渊指令一到就按计行事。
这一天人群渐渐聚集到一起,李顺准备唱道情,站在人群中四处望了望,问道:“怎么人显少啊?黄老三怎么这几天都没来?何三郎也有两天不露面了。”
有人答道:“黄老三家欠了三年的租子,闺女被王员外家的管家拉去顶债,黄老三两口子拦着,也被打了几下子,都病在家里,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出不来。”
另一边又有人说:“何三郎是欠着官府的徭役钱,昨天差役到他家去逼税,说不交清就不算完,今天一早见他家锁着门,定是带了家小躲到山里去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钱越来越难挣,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老安头儿说:“我今年倒是交清了租子赋税,可是这几年把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全贴进去了,我看大家伙儿早晚也是这个下场。”
一个小伙子绝望地问道:“咱们整天拜二郎神,二郎神公平正直,怎么不保佑咱们过上好日子?”
众人纷纷应道:“可不是吗,那些有钱人家整天消遥快活,不知道是哪里的福气。”
“王员外家小子赌钱都是几万钱几十万钱的过手,王尚书养的那马整天不骑,还雇了好几个人伺候着,马嚼子都是黄金打的……”
李顺说:“不是二郎神不保佑,你们大家想想,咱们这边也算是风调雨顺的吧?这两年是旱些,可还守着都江堰,神仙该给的都给了,祖宗该给的也给了,是赚钱的门路都被有钱人给把着,咱们没有活路!”
众人纷纷称是。
王小波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道:“可恨天下不公,什么时候能把天下的穷富匀一匀?!”
“是啊,要是二郎神显胜,把穷富重新匀合一下才好。”
众人跟着发泄一通,李顺敲敲小鼓,众人暂时把火气压下去,安静下来,等着听李顺唱道情。
李顺清清嗓子,说:“今天这段道情,讲的是二郎神不畏天廷,宁住咱们灌江口,不上天廷的故事,话说二郎神最是有骨气,不攀贵嫌贫的神仙……”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吵嚷,一个青衣小帽的管家领着四五个公人闯进庙里。
有人喝道:“好一群懒鬼!爷们要应差,你们却在这里听道情享自在!”
“休理这群穷鬼,要不他们怎么穷成这般模样?正是收茶时候,茶树上露水未干就收了工,不穷还要怎的?”
一个差役叫道:“刘老幺你果然躲在这里!欠了两季的租子,王员外已经告了官,倒让老爷们到处寻你!如今看你还往哪里躲?”说着挥着绳索便要向人群中扑去。
此时因为茶叶加工工艺的不同,茶农都在黎明开始采茶,带着露水加工出来的茶饼才会口感淳厚,茶农们天不亮起床采茶,蒸制杀青做成茶饼,才能卖得出去。此时虽是上午,茶农们早已经辛苦劳作了半天了。
因而听见这些衙役张口混说,众人受气惯了,虽敢怒不敢言,却仗着人多,聚在一起,都不给他们让路。
衙役们乱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让开?”
“穷鬼死开!”
说着就抽出水火棍和绳索向人群中胡乱挥去。
茶农们挨了打却没人说话,既不让路也不躲闪,全都扭头盯着他们,远处的人群开始向这边拥挤。
陆双允在旁看了,暗叫不好。
那些衙役作威作福惯了,打得性起,收不住手,有人头上冒出血来。
王小波再也忍耐不过,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接住一条水火棍,大声道:“你们口口声声骂穷鬼,还不是富人买通了你们这些狗?今日就是让你看看穷鬼是如何行事的!”
衙役们大怒:“好打脊贼!这通是要反了!一起抓起来!”
王小波振臂大呼:“弟兄们,天下不公,我们自己去均贫富!”
李顺等人应道:“正是,没了活路,我们自己去均贫富,今日就反了!二郎神在上,保佑我等良民信徒得胜!”
王小波狠力一拉,执着水火棍另一头的衙役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近旁之人你一拳我一脚将那衙役打倒在地。
其他几个衙役见事不好,待要逃跑,茶农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围起来一顿痛殴,打得不成人形,丢在一边。
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