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苏岑在一起走时,那活泼跳脱的样子全然不同。
坍塌的废墟下,有白色的花朵默默绽放。
夏梦是很美的,就像盛开在荒草萋萋的流年里,纯白无瑕的花。
但苏岑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即便说出口,也总是词不达意。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回到棚户区,苏岑偶尔能见到蓬头垢面的妇人外出去倒痰盂,拾荒的老大爷蹬着嘎吱作响的旧三轮。
苏岑回到巷子,钻进破旧的筒子楼里。
楼道很黑,年久失修没有灯,墙壁被记号笔和广告涂抹得面无全非。
拿出钥匙开了门,苏岑一言不发地朝着里屋走去,在床上静做了一会儿。
九月还没有回来,昨晚电路坏掉了,没有修,苏岑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默,意犹未尽地想起了钟丘。钟丘虽然严厉,但是个很爱笑的人,在这乱世之中,能让人笑的事不多。
但父亲的热情好像永远也不会透支,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
江东常对钟丘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父亲一定要成为孩子的光。”
然后,钟丘就成了苏岑的光。
可有时候,苏岑半夜醒来去上厕所,经过客厅时,总能在暮色中看见烟头燃烧的火光,还有浅浅淡淡的烟雾。
父亲总是背对着他,在夜里静坐,黑暗中只有一点黯淡的火光亮着。
那个滚烫如烈日的人,他的火光也会有落寂的时候。
父亲虽然爱笑,却并不快乐。
从那时候起,苏岑就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孤独。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孤独,却无论无何也逃离不了孤独的宿命。
良久,苏岑摸索着,起身走到了两张黑白照片面前,上了两根香,躬身拜了三次,然后从床底摸出了那把古旧的猎刀。
这把刀是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在世上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父亲其实并不喜欢刀,也不想当猎人。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拔出这把刀的呢?
苏岑依稀记得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
钟丘带着他走了很远的路,去一个有钱的亲戚家串门。
钟丘开口找亲戚帮忙,准备给苏岑借钱筹集上学的费用时,那男人家里正在吃铜锅涮肉。
大冬天,天气特别冷,苏岑穿着单衣,冻得嘴唇发紫。
钟丘看着铜锅,不时地吞咽口水。
那年头羊肉很贵,普通人过年也吃不上两顿。
苏岑一整天没吃饭,饿得头晕眼花,也没有看那个冒着热气的锅子一眼。
进门的那一刻,他就能从这家人眼里读出一种嫌恶和蔑视。
男人让父子俩等家里人吃完饭。
钟丘喜出望外,找了那么多家亲戚借钱,没一个答应的,现在终于有人肯帮忙了。
但是他们吃完饭以后,男人又开始抹眼泪诉苦,说今年生意没赚到什么钱。
女主人拿着拖把拖地,让苏岑让开。
钟丘看了看他家新修好的房子,又看了看自己布鞋子上沾着的泥。
干净的地板上,满是落下来的稀碎的土块和泥浆。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牵着苏岑的手,冒着大雪走了回去。
苏岑不记得那天走了多久,只记得从那家人的房子里离开的时候,心情很轻松。
后半段路,是钟丘背着他走回去的。
绕是如此,苏岑回家的时候,脚上也长了水泡和冻疮。
当天夜里,钟丘一宿没合眼,抽了一整晚的烟。
第二天,他从床底下,摸出了这把猎刀,那是身为猎人的父亲留下的遗物。
父亲不想让他走自己的老路,反复告诫他在学校认真读书。
年少的时候,钟丘就每天站在放学的路口,等待着父亲回来。
那时候,他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所以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夏梦的爸爸,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竞争对手。
直到有一天的夕阳下,村里的长辈带回来一把染血的猎刀,还有半截胳膊。
“对不起,我们只能抢回来这些。”
年幼的钟丘记了这句话一辈子。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猎人组织怀揣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恨意。
失去了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