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楚宋玉。

楚宋玉坐了起来，擡着脸，下巴被月影勾勒得更加尖细。

他的睡袍本就宽松，再加上刚刚在床上翻来覆去，衣领被扯得松垮，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下面白皙的肌肤，视线中所有皮肤都光滑无暇。

他确实是白的，但是白得毫无血色，被月光一照，失去了阳光的衬托，仿若大理石像。

更引得人想在他身上染上颜色。

“睡不着吗？”姬无涯歪了歪头，问楚宋玉。

楚宋玉点点头。

“为什么？”姬无涯欺身上前，弯了弯眼睛，曲起一条腿，膝盖撑在床边。

随着他靠近，楚宋玉忍不住后退。但他在床上，退也退不到哪去，直接跌到了枕头上。

檀香混合着佛手柑的甜香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寂静的夜中特别的明显，香得楚宋玉晕晕乎乎。

这香味很熟悉。在凌云宗时，每次楚宋玉在幻境中入睡时，就伴随着这样的香气。

“你——”楚宋玉紧张地睁大眼睛，盯着姬无涯。

他不知道姬无涯要做什么，但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姬无涯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啄吻了下他的眼角：“睡吧。”

楚宋玉被他吻得眼尾痒痒的，伸手摸了摸，默默地躺好。

“……谢谢你。”楚宋玉把脸闷在被子里，说道。

姬无涯真是捉摸不透的人，他想。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

是不是高血压了啊？

姬无涯坐在他身旁，闻着那股熟悉的香味，楚宋玉很快就睡着了。

也正是因为这来得过于酣畅的睡眠，他错过了月亮将坠时，窗外升起的血色眼球。

姬无涯静静地看着楚宋玉的睡容，指尖微动，窗外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炸成血雾。

幽幽的夜色中，辛听雨脚尖点过脚下的瓦片，飞快地掠过街坊。

他脖子上的诵珠微微发亮，透着金光。

眼前是空空荡荡的街道，除了熄了灯的房屋，静默的柳树，偶尔的鸟啼蛙鸣，便什么都没有，仿佛一个正常的沈寂的街道。

冷冷的风穿过他的头发，仿佛要化成刀刃割破他的面颊。他面不改色，手中结印，念出一句佛偈。

“死此生彼，好色恶色，胜劣贵贱，随业而往，皆悉了知……”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双眼中金光一现，瞳孔深处浮现两个卍字。

“此是苦，此是集，此是苦集灭，此是灭苦集道。”

辛听雨再次擡眼，只见原本正常的昏暗街道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眼球。

在他头顶，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眼球，正看向他的背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半空中，无数只眼球缓缓转向辛听雨。辛听雨笑了一声，从脖子上取下四颗诵珠。

诵珠缓缓升起，落在四个方位。

“苦当知，集当断……”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那四颗诵珠慢悠悠地旋转起来，放出金光，在空中练成一道光圈。辛听雨继续念着：“灭当证，道当修。”

四颗诵珠围成的光圈不断缩小，其间的眼球发出爆裂声，剩下干瘪的皮落在地上。

似乎是被激怒了，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眼球转了过来，盯向辛听雨。

辛听雨故技重施，然而那只巨大的眼球却没有那么好解决。被那只眼睛注视的瞬间，他便觉得神魂恍惚，仿佛神魂一瞬间被充满了气，将要撑破他的这张皮。辛听雨无法，只得先用诵珠拖住时间，向着眼球视线的反方向逃去。

那眼球几乎没有动作，然而被他注视着的辛听雨已经是头昏脑胀，气喘吁吁。他慌忙地向前逃去，看见一排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一栋还算高大的建筑物前。

辛听雨擡眼一望，认出车队上循生宗的标识，发现自己匆忙间逃到了一间客栈前。

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身上一松。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消失了，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也骤然放松。

他回过头一看，那红色的眼球已经消失。

说起来，这只眼球之前看着的方向，似乎也是这个客栈？

辛听雨未来得及深思，方才逃命造成的酸疼袭上他的四肢。他精疲力竭，差点倒下，随意找了辆附近的马车试图喘口气。

客栈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出来。

“你怎么了？”

说话的人气质很温和，笑起来时眼睛眯成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