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长命缕,段征脸上的笑彻底没了,他轻叹着‘啧’了声,忽然提刀朝那船夫袭去。
船夫且战且退,离着船篷近了,赵冉冉壮着胆子跃了过去,她只赌自己的金山银山在他眼里的分量。
千钧一发之际,刀锋险险偏过,段征被余力带出了空门,他还未及怒视,迎面只听女子喝了声:你莫再滥杀无辜!”而后他回头亲眼瞧见她从袖间扯了块布帛出来,下一瞬夹杂着异香的粉末微尘迎面扑来。
手脚间的力道顷刻撤去,一旁的船夫借机提剑朝他心口挑来,凭着多年生死一线的本能,少年勉强避过要害,手背中剑后便被那船夫一掌劈进了水去。
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入鼻息耳道,手脚用尽全力地划了两下,才刚透了气时便已力竭,浮浮沉沉间,他怨毒的眸子在水下睁大了,透过水面借着月色努力去看远去的乌篷船。
耳迹依稀听得女子熟悉慌乱的呼救声,当岸边有渔民跃下后,呼喊声骤止,他撑着一口气自个儿爬上岸后,扬头狗一样地甩去身上水珠,一面运气调息,一面目若寒潭地看着乌篷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发卖
三年后, 大楚乾熙元年,天下大势归一。新皇定都顺天,大肆封荫旧部功臣,均田地, 改税制, 轻徭薄赋, 开科取士。
松江府,一处素来静谧的渔村后山。
人呢!窝囊废, 还不快给老子分开了去追!俞夫人费了多少银子,要是那女的跑了,仔细你们的皮。”
身后的追赶声凶恶急促,赵冉冉拖着已经崴了的左踝,忍着剧痛穿行在一大片麦浪金黄的稻田里。
见她被疼痛拖慢了速度, 一旁的乳娘戚氏扯着她使力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娘, 我跑不动了。”赵冉冉揪着一根秸秆停下步子, 将她朝前推了把。
就在方才,戚氏的丈夫被那群人打成重伤, 然而为了救她, 这个妇人至今强忍着没有掉一滴泪。
不许停下, 你快走。”戚氏个子很高, 她已有五十余岁了, 脊背有些微微佝偻着。
眼见的这么跑下去终是无用, 她空茫坚毅的眼里决绝一片, 横下心将赵冉冉朝沟渠里推了:小冉,娘去同那群禽兽拼了。你万万躲好, 不许出来, 上京寻你稷弟或是赵大人, 往后自个儿保重。”
赵冉冉从沟渠里翻坐起来,摔得头面上都是泥水,晕头转向见她顺旧路跑去,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惊骇下终是红了眼。
金秋旭阳照拂麦浪,她拼命地朝沟渠外爬,阡陌间的草香清冽如常。
三年来在这个鱼米之乡,同乳娘戚氏一家互相照应的日子和乐温馨,此刻历历掠过,想到那些人出手之重,她的心皱缩成了一团。
听得不远处的喝骂喧闹,她脚下使劲手掌攀着枯草根,掌心磨破的痛此刻竟分毫也觉不出来。
三年了,还要这样大费周折来害她,赵冉冉知道那人是谁,绝不敢将戚氏夫妇单独留下。
麦穗被一道道分开,在戚氏惨叫的第二下里,她高喝着一下扑挡上前,回头冷厉决然道:你们主子罗织罪名,不过只是冲着我,我跟你们回去,你们积些德莫再祸及无辜。”
为首一人冷哼:私卖粮食与贼寇,何等重罪,大小姐以为自己还是尚书嫡女千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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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用臂粗的栅栏围着,将他们沿江一路朝上游运去,最后跨江而过,回到了三年前她生活过的广陵府。
入了广陵府,又历经一番早已排演好的过堂定罪,薛老伯和戚氏夫妇被判了徙二千里,当夜就要再由原路被分配去闽地服苦役十年。而赵冉冉则因着年轻,被判了就此发卖为奴的结果。
就要被发卖的前一晚,看守狱卒一言不发地过来,开了牢门将她提了出去。
在一处密闭的刑房里,赵冉冉见到了她预料中的人,乳娘戚氏也被拖来,正忐忑惊惶地看着她。
二小姐!如今这又是为何呀?您守着恁多家业又嫁得俞公子那样良女婿,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大小姐吧!”
话音刚落,两个仆从便上前揪起戚氏就左右开弓地掌起了嘴,一直静默在侧的赵冉冉忙拖着伤腿上前:三年前,我就说过不会与他作平妻,你究竟要干什么,月仪!”
哎呀,姐姐卖粮与贼匪,可还是我从中周旋才保了命,我今日来也不过与你治伤嘛。”赵月仪容貌甜美,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