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牛仔裤,而且还充满汗臭味,比幸麿还要更不适合这个场合。
三人并坐在狭窄的房间里时,不稳从房后现身了。他换上僧衣,披着络子袈裟。以像是现在才刚见面的口吻打招呼,并感谢客人送来的挂轴。
能曲「野宫」的主角是「源式物语」里的主要角色六条御息所,而对手角色则是旅行到野宫神社参拜的僧侣。御息所在后段以幽灵之姿现身,娓娓道出生前不幸的故事。野宫是过去她决心要切断与源氏之间的爱恋、而和女儿一同出发到伊势时所借宿的神域,但同时也是事与愿违,让她又和偷偷潜入的源氏相见、导致无法切断情缘的命运之地。
「源氏和御息所最后在野宫见面,在故事中似乎就是九月七日的样子。这个幽灵啊,才会在每一年每一年的九月七日,出现在野宫的呐。这么一想,就觉得和这个时节实在颇相衬,所以呀,才会把它带来。看它的天地头边与上下隔水,我想这可能是古代能乐衣裳所用的布料。」
不稳恭敬地说声:「原来如此,受教了。」接着表示要先上一些简单的食物,让游马大大松了口气。真要说起来,此时已是晚餐的时间,让他差点以为会没东西吃而感到不安。
因为是简式怀石料理,并不须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或手续来制作。也有预先放在用膳餐盘上的小碟菜肴,让游马想起老家的早晚餐。友卫家的每日用餐情景正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边的餐盘没有高脚座,碗盘都放在和榻榻米同高的地方,令不习惯的游马稍稍觉得有些不易进食。这一定也是宗家巴流的作法吧。宗家巴流和坂东巴流,说起来虽是亲子关系,但在这之前他却不晓得在作法或道具上有如此多的差异。
话说回来,不管用膳餐盘高一截还是矮一段,只要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游马才不会有所抱怨,口中咬着不知由谁炊煮、柔软得像麻糟般的白米饭,或是略带刺激味蕾之咸味的热汤,以及让人感受到秋季风情的拌炒当旬八宝菜,游马自己也感受得到,一直到方才都还在的不悦情绪已被缓和下来。仔细一想,来到京都之后,不只在高田家用餐,就算是在外头的简餐定食屋或乌龙面店吃饭,也不会碰到难吃的食物。
空虚的肚腹被填满后,比较镇定下来的游马看看四周。狭窄的茶室笼罩在从小小的纸糊窗棂泄出的微弱光线下,作夸张华丽贵族打扮的幸麿和穿着褪色t恤的自己,还有明明是娃娃脸却身着素雅和服袴裤的哲哉,并坐在一块儿吃饭。有时穿着墨染僧衣的不稳还会跑进来帮忙添饭加菜。实在是很奇妙的情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奇妙情景中的一部分,更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
无论如何,大概是从幼时便开始学习的关系,自己已经对茶室里的气氛习以为常,所以其实从他一进到这里,游马脑中的警告号志便闪烁个没完。但他多少也知道吃完饭不能马上拍拍屁股走人,所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六条御息所的面前大快朵颐,还真是挺妙的呐。这位女士曾化作生灵杀害数个情敌,是个好生吓人的女性对吧?」
哲哉悠悠哉哉地望向壁龛里的挂画。说来也不令人自豪,但游马压根儿没想过要读一读「源氏物语」。「忠臣藏」的故事倒是相当清楚。「平家物语」里他特别喜欢跟义经有关的段子。但是,友卫家里从来不会有人推荐他去读「源氏物语」。他们基本上就是这样的硬派家风。
「是啊。但是她本来是个任谁都憧憬向往、气质出众而美丽的女子唷。」
幸麿举起手上的酒杯一口饮尽,这么回答。
「漂亮聪明又有教养的年轻寡妇。不管要什么样的男人,应该都是任凭她挑选的吧。但要是能毫不在乎地跟大部分的闺女们一样哭泣或哀号,说不定还比较轻松。自尊太高也是种不幸哩。」
幸麿对御息所抱持着同情。比谁都还要理智,因而对「耻」特别敏感的御息所,对自己也是从外部以客观的视点来加以看待。虽然她每日花费苦心,让自己呈现出无懈可击的聪慧,但更加深远处的自身,却暴露在自己最不想被看到的人面前。没有自尊心的人是不会了解这种痛苦的。
「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了。嚷着想要这个那个、非得这样那样不可,毫不羞愧地耍着任性的太太小姐虽然遍地皆是,但那些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应该要感到羞耻。反倒是这位尊贵的女士,就是硬要压抑自己,才会变成鬼的。这时候的源氏大概也只有阿哲这个岁数吧。他不会把像御息所这样成熟的女性当作可以安心撒娇的对象。什么都不懂,只想无止境地散发自己的魅力。这正是年轻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