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就连夏天都很冷了,可想而知在这种严冬里会怎样吧?上次啊,天气冷得连瀑布都结冰了,我还在想,水结成冰柱就淋不下来了,没想到冰柱忽然断裂,像冰刀一样掉下来,差点没死在那里。哎,或许是因为待过那种地方,对冷的感觉已经麻痹了也说不定。」
周遭的学生们对着手指哈气,试图带来一点温度,一听到游马说的话,好不容易焐暖的手指就又冻僵了。老实说,做瀑布修行的主要是峰男,游马只有几次因为怎么也逃不掉,才被抓去作陪而已。而且,打从峰男感冒卧床之后,也已经很久没去了。不过,就不要说得太复杂好了。
「喂,你刚才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啊?」
坐在游马身边、剃平头的男生问。
「我师父现在住在山里修行呢。」
伊织洋洋得意地代为回答。
「修行?弓道的修行吗?」
「才不只弓呢,还有剑道。我师父要继承家业,才不会输给你们这些东京人。而我呢,就是他的大弟子,唔哇哇……」
游马伸手捂住伊织的嘴巴。
「你在说什么啊,我还不是东京人。」
「啊,对喔!」
「你把话说得这么满,等会儿要是射偏了岂不是很逊。」
「会射偏吗?」
游马叹了一口气。
「你都把我捧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射偏呢?」
「那不就好了?」
「你打算百发百中啊?真有自信。」
剃平头的男生露出温和的笑容,背后却有另外一些人故意挖苦地问:「真的假的。」一样是射箭的人,却是各种类型都有呢。有剃平头、穿着白色弓道服配深蓝袴裤,颇具昭和气质的青年型;也有蓄长发、穿和服,不知为何将袴裤腰板拉到不能再低的位置、拖着下摆走路的无赖型;或是与穿振袖和服的女生排在一起,差点就这样随她们走上观礼台的纨裤子弟型。不管哪一型,今天这场射箭大赛虽然名为「大的大赛」,但与其说是竞技,还不如说祭典的性质更浓厚。对众人而言,在佛前献上「一手」——也就是两箭——作为满二十岁的纪念,才是他们参加这场大赛的主要意义;因此,多数人都带着随性态度,毕竟谁都不认为自己能在没怎么练习的状况下,用冻僵的手射中那么远的箭靶。射中也只能说是侥幸。
在这当中,当然也有少数毫不掩饰斗志的参赛者,而且每个人似乎都有一套独门攻略法,有的不断抚摸自己的弓,有的不时举起弓来摆出架势,也有人四处走动、对太过漫长的等待时间感到不耐烦。这些人之所以用在意的眼光偷瞄游马,或许是因为无论那瘦削的脸颊也好,完全不加修饰的一头乱发也好,他身上散发出与这群大学生截然不同的氛围。看似一个人来参赛,却又气定神闲地和一个小学生交谈,言谈中更扬言「百发百中」,刺激着这些参赛者的神经。继承家业?家业是什么?掌门人又怎样?他们虽然都在心里这么想,却又不愿被人发现自己这么想,纷纷竖起耳朵偷听剃平头的青年肆无忌惮地问出更多情报。
难以置信的是,游马很冷静。已经很久没参加射箭大赛,又是第一次尝试挑战这种远距离箭靶。虽然对胜利并无执著,也不曾燃起熊熊斗志,却莫名地充满自信,无论伊织说什么、周围的视线如何,他都不怎么在意。看到大家在弓道服上围围巾,有人甚至披上连帽大衣,冷得在原地小踏步,游马却几乎不觉得冷。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游马不禁这么怀疑起来,试着用手摸了摸额头,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游马有种只有自己被泡泡般的透明薄膜包起来的感觉,视野是说不出的透明舒适。
接下来,仿佛没完没了似地等了一个小时,跟着众人按号码排队、一步步向前移动。过程中,伊织因为不是射手所以被请了出去。这么一来,游马自然开始听见周遭说话的内容。由于来自同一所大学射箭社的参赛者多半成群聚集,即使彼此都是男生,还是喧闹得很。游马听着他们闲聊,有人说「大赛明明只限今年满二十岁的新成人参加,却有学长谎报年纪连续参加了好几次」,也有人讨论「就定位时站在哪个位置最有利」,还有人提起「喂,有没有看到某某大学来的美女」、「不,坐在报到处的义工里有一个更可爱啦……」就像这样,没完没了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其中有人提到,前面的参赛者里,百发百中的选手已经超过十人了。
好不容易前进到看得见本座(注:本座是从射位往后退几步的位置。)的地方,游马将木屐寄放入鞋柜。虽然因为实在太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