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帝旨意初下,礼部众人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礼部众人大多自诩清流,哪怕燕陵秋手掌重权,他们对他又惧又怕,可内心里属实是看不上他的。一个太监,一个阉狗,古时宦官干政者,哪一个有好下场的?何不看那前任司礼监大太监萧奉年,文帝时期何等荣耀,可到了昭帝时期,不还是落了个不得善终的结局?这燕陵秋接了萧奉年的位置,眼看着风光无两,权势滔天,待到有照一日惹了皇帝的厌弃,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但不管他们作何想,如今的燕陵秋凌驾于他们之上是事实,他们要多多讨好他,也是事实。礼部众人中,唯有章先林脸色最难看。之前那件事,他本以为皇帝对燕陵秋起了厌弃之心,才会顺着他的弹劾小对其惩大诫。心中本还得意于经了此事,他日后就能在皇帝面前得脸了,谁能料到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皇帝竟来了这么一遭。饶是章先林平日修身养气的功夫到家,此刻神色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好看。面前的人一身黑色飞鱼服,身形纤细,眉眼狭长,堪比花月的面容略带阴柔之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圣旨已到,章大人还不快叩谢圣恩?”章先林咬着牙,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若是由得他在皇上面前谗言几句,只怕不好。他躬身下跪,朝着皇宫的方向叩谢皇恩。燕陵秋理了理袖子,皮笑肉不笑道:“这就好,否则本督看章大人这脸色,还以为章大人是对圣上的安排不满呢。”满意?他如何能满意?派一个阉人来统管天下文人的会试,还赐了个所谓的掌院之职,陛下莫不是疯了!章先林扯了扯唇角,僵硬道:“督公这话说得,陛下圣明,所行自有道理,臣又岂敢不满?”燕陵秋将圣旨卷好,轻飘飘地拍到他怀里,漫不经心道:“既如此,章大人就带路吧,也给本督好好介绍介绍这会试流程。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章大人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章先林一手紧紧捏着圣旨,咬牙切齿道:“燕督公说的是,督公这边请。”章先林平日里本就厌恶这些阉人,如今却不得不任由他们骑到自己头上,装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心里更是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偏偏燕陵秋又实在可气,仗着身负皇命,嚣张至极,一言一语显然未把礼部众人放在眼里。他拍了拍蒙尘的桌子,一手掩鼻,眉宇微蹙,眸光淡淡地看向章先林:“户部每年给礼部拨那么多款项,莫不是都由各位大人中饱私囊了?学子会试,何等重要之事,礼部提供的,就是这种场所。”章先林皮笑肉不笑:“督公有所不知,贡院环境惯来如此。毕竟三年启用一次,便是勤加修葺,三年过后也是这般模样,属实没必要劳民伤财。再者,此等环境也能磨砺学子心性,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若是连这些都受不住,日后如何能为我大雍建功立业?”“哦?”燕陵秋挑了挑眉:“既是这般说,想来章大人身居陋室,朴素无华了,否则身处安逸,难免腐蚀心智,如何能为我大雍效力?”“改日本督可得去章大人府上看看,好好观摩,看看天下人的表率是什么样的,也好让本督见识见识。”章先林嘴角的笑意一僵,他眸子微沉:“督公当真是开玩笑了,督公提掌京察司,合当谨言慎行,才不负陛下厚望。”燕陵秋看着他:“正是提掌京察司,才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准……就查出些什么来了呢?”围在一旁的人纷纷噤声不语,也是真的相信燕陵秋有这个胆子。京察司专为皇帝办事,各种隐情密报,官员之间来往的证据,大多都逃不过他们的眼。圣上登基不到三载,却已有不知多少的官员因京察司而流放下狱。他们就像是皇帝专门培养出不准哪句话,就入了圣上的耳中。之前燕陵秋险些失势,他们对其忌惮才敢稍稍松懈,可如今风水轮流,又转到了这般田地,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尤其是之前得罪过燕陵秋的章先林。他能想到以燕陵秋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却也真没想到他竟能嚣张至此。面上的笑容僵硬,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章先林还是得笑着转移话题:“礼部贡院还有其他地方,督公可要继续去看看?”燕陵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走吧。”……一应流程了解清楚之后,已经将近午时,在礼部众官员几乎送瘟神的目光下离开,燕陵秋心里冷笑,刚走出礼部大门,就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黑色的,低调毫不惹人注意。唯一比较特殊的,是那马车外候着的人。福顺一脸笑眯眯的,见